他們五鼠盤踞燕山,之所以沒有引起朝廷的注意,一來是他們并不是山賊,只是江湖綠林,平日里素不做那些打家劫舍劫道剪徑的勾當……不然白玉堂也不會弄這么個大烏龍了……
說出去都得叫人家專業的山賊笑掉大牙,要劫肥羊,結果卻連羊在哪兒是誰都不清楚,反而劫了頭猛虎上山了!
這位林姑娘雖然看起來弱,她的背景可是一點兒也不弱!
五鼠雖為江湖游俠,平日里也是個不服王化的主,但是并不意味著他們傻了吧唧的主動招惹朝廷啊!
且先不說她爹兩淮巡鹽御史林如海,這點其實在座的估計只有白玉堂和蔣平清楚其人,就光說都中寧榮二府,那可是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一門雙國公,背后更是賈史王薛同氣連枝的四大家族,勢力遮天蔽日,門生故舊遍布朝野……
“雖如今因二府上當權人物都去的差不多了,如今的二位家主聽說各有各的不是,乃至門楣墜落,可……”
蔣平捻著下巴上的一點短髭也有些齜牙咧嘴的發愁:“可畢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破船尚且三千釘,兩代榮國公門生故舊遍布朝野,若此事傳到都中,寧榮二府惱怒之下……”
蔣平不說了,然而現場凝滯的氣氛已經證明了此時五鼠心中的沉重。
就連一向開朗憨厚的徐慶都是撓著頭悶聲對白玉堂道:“五弟,你這媳婦,怕是不太好娶……”
白玉堂抱胸靠在柱子上發愁,聞言翻了個白眼:“我說了我不是要娶她當壓寨夫人,我只是……”
白玉堂閉上了嘴,畢竟劫錯人這種事也夠丟人的……
白玉堂也是一陣抓耳撓腮,他和蔣平的信息了解的差不多,雖然他前世讀紅樓頗為的看不起這一幫草包的寧榮賈家,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是已經半死不活的賈家,也不是他們這幫江湖草莽得罪的起的!
要知道僅是他們賈家的一個內宅夫人王熙鳳,都敢直接插手京兆府的命案,甚至堂而皇之的直接讓兩個人“消失”。
就算這里是古代,讓倆人消失然后壓下這樁事當作什么也沒發生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做的到的,換言之同樣背景下的薛家就能看出門道了。
薛家那大傻子就只是錯殺了個人,以薛家在金陵的權勢和通天的財富,居然都買不回薛蟠一條命,只能灰溜溜的上京投奔賈家避難。
雖然也有薛家家主死了薛家落寞了的原因,但是更多的實則還是因為殺人真的是重罪。
在明清這種較穩定的政治格局下,殺個人哪兒那么容易,就算是王侯公子也不是想殺人就殺人的。
而白玉堂等人雖然不算普通人,但是在那幫官老爺的眼中,跟普通人也沒啥差別了,頂多就是會點兒拳腳武藝的,普通人。
更何況他們本就是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士,到時候直接給他們扣個山賊的帽子……
殺人需要證據,而剿匪,只需要名單。
白玉堂之前敢劫生辰綱,那是因為生辰綱是死的,是不會開口說話的!
而劫生辰綱,得罪的也不過是江南的那個大官,這種事情,好做不好說,怎么可能真的因為沒有證據的事情就草率的派遣大軍將整個燕山蕩平?
那個大官自然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因為這種事大動干戈,他們五鼠再咬死了不認,最后了不起,也就是江湖事江湖了,那個大官惱怒之下請些高手來找回生辰綱而已。
論武功,五鼠可是誰也不怕的,到時候嘴硬就是不承認,再把請來的高手打跑,這件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畢竟生辰綱總不會自己長腿長嘴跑出去說是五鼠把他們劫上山了。
但是賈雨村和林黛玉能……
“唉,這還不算那位兩淮巡鹽御史林大人,說起來,比起寧榮二府,反而是這個更難解決了!”
盧方韓彰并徐慶有些奇怪的轉頭看向蔣平,一個御史而已,怎么會比堂堂的國公府更麻煩?
蔣平嘆息了一聲:“這位林大人說來才是真正的實權派,整個朝廷的錢袋子,現如今朝廷全都眼巴巴的指望著人家的鹽稅過活,比起他來,連賈家都算不得什么了。”
眾人沉默不語,沒人懷疑蔣平的話,只因就蔣平的身份而言,他也不會編瞎話逗他們玩。
蔣平乃是出身松江府的富商,雖不如薛家那般財通四海富可敵國,可也算得上是家財萬貫,他出身江南,對江南的局勢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平日里也偶爾回家處理商務上的事情,江南官面上的人物他不說是門兒清,也是知其根底的。
蔣平也有些發愁:“現如今五弟將人家的千金給劫了回來,就算是林如海無所舉動,朝廷也不會置若罔聞。”
眾兄弟又是沉默了許久,徐慶方才悶聲道:“咱們給送回去不就成了?”
韓彰呵呵一笑:“說的好聽,送回去……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現如今這世道,說林黛玉被一伙“土匪”劫上山卻毫發無損冰清玉潔的回來了,誰信啊?
白玉堂緊皺眉頭:“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己惹出來的禍事,不連累哥哥們!”
“五弟!”
“住口!”
出乎白玉堂預料,四人竟都是勃然大怒,尤其是盧方一拍桌案:“昔日斬雞燒紙,一個頭磕在地上,拜為金蘭兄弟,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五弟尋死,大家一起死!誰有二言,天打雷劈!”
韓彰也是有些埋怨的看著白玉堂:“五弟糊涂!怎么什么話都說!”
蔣平也是勸白玉堂道:“五弟是好心,只也怕寒了哥哥們的心,此話萬勿再提。”
徐慶雖不善言辭,卻也眼神堅定的看著白玉堂,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剛剛穿越過來就一腦門子爛賬的白玉堂看了一圈眾人,心中不知怎的便升起了一股暖流,似乎連丹田處的寒毒都要捂化了:“是我失言了,哥哥們勿惱。”
蔣平見氣氛不對,急忙的將話題轉到正事上來:“當務之急,一來是五弟身上的毒,二來,就是怎么妥善處置這位林姑娘。”
韓彰點點頭看向白玉堂:“五弟,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白玉堂沉吟了片刻,將袖口拉開,眾人定睛一看,只見白玉堂皓腕之上一道黑的發綠的細線,不由得大驚失色。
白玉堂沉吟道:“我能感覺的出來,此毒并非那人功力之中的,而是他身上所著軟甲上附帶的,我雖將體內的毒素暫時壓制于丹田之中,然而自傷口處仍舊源源不斷的進攻我的心脈,如附骨之蛆……”
白玉堂臉色有些難看的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黑線,一眾兄弟們也是憂心忡忡,白玉堂沒說他們也明白,等到這條黑線侵入到白玉堂的心脈,便是神仙,也難治了……
白玉堂心情也有些郁悶,任誰剛穿越過來,還穿越成了一個武功高強的大帥逼,眼看著就要浪跡天涯縱橫江湖折服各路圣女妖女結識紅顏知己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一路走上人生巔峰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就幾個月好活了,心情也不會好到那里去。
不過他倒也還算冷靜,很快便是從原主的記憶中發現端倪并且對幾位哥哥道:“其實,我也有些線索,這件事倒是也不著急。”
眾人聞言急忙關切的看向他,白玉堂這才道:“我見那人武功路數并不尋常,似乎是,帶有幾分宮廷意味,這方才是出手和他比試一番。”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這個世界比白玉堂想象中要更補完,比如金古溫梁等人將武林人士寫的一個個都快上天了,尤其是狗哥,眼瞅著都快沖出地球奔向銀河系了……
然而他們的背景可是古代,俠以武犯禁的古代,皇權高度統一的古代!
皇帝怎么可能容許有這種高來高去的人物脫離自己的掌控呢?
因此在本朝太祖建立大燕之后便大肆招攬武林高手,從宗室以及勛貴和士子們當中挑選合適的人選組成了一個秘密機構,這個秘密機構專門負責研究武林人士的武功功法,并且設計出對應的方法以及培養屬于朝廷自己人的“武林人士”。
正所謂窮文富武,大把大把的銀子砸下去,就算是再廢物的人也能立刻催熟了!
不過這種強行催熟的高手自然在很多方面都有欠缺,首先就是他們的武功都是朝廷研制的最適合他們的武功,未免有些一板一眼太過模塊化。
同時由于他們境界暴漲的太快,相關的戰斗經驗完全達不到這個水平,所以也就是看起來很強,實際上是否真的能和白玉堂這樣的高手一戰猶未可知。
“這么說,此人來自都中了?”
盧方拈須沉吟:“如此說來,此人不是宗室中人就是宮里面的,必是不離都中。”
白玉堂也是點頭:“總而言之我順著這個線索去找,總歸是能找到的,至于這位林姑娘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