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跟著商隊進縣城那天，阿蘅站在槐樹下目送牛車遠去。晨霧還未散盡，少年的背影在霧中若隱若現，肩上搭著個粗布包袱，里頭裝著曬干的石斛。

“等我回來?！瓣懻雅R走前把個油紙包塞進她手里，是曬干的槐花，“王掌柜說城里新開了家藥鋪，我去打聽打聽行情?！?

阿蘅攥著油紙包，看著牛車碾過青石板路，留下兩道濕漉漉的車轍。她想起昨夜陸昭在燈下翻看《百草經》的樣子，少年修長的手指劃過泛黃的紙頁，停在一幅插圖上——那是株開紫花的藥草，旁邊寫著“石斛“二字。

七日后，陸昭風塵仆仆地回來，臉上卻帶著異樣的神色。他拉著阿蘅躲到槐樹后，從懷里掏出個布包。層層疊疊的粗布揭開，露出個青銅藥杵。

“這是...“阿蘅接過藥杵，指尖觸到冰涼的青銅紋路。藥杵頂端刻著個古怪的圖騰，像是盤踞的蛇，又像是纏繞的藤蔓。

“我在城里那家新開的藥鋪看見的?！瓣懻褖旱吐曇?，“掌柜的說這是他們祖傳的鎮店之寶，可我瞧著...“他頓了頓，“這圖騰跟你爹留下的玉佩一模一樣?！?

阿蘅的手猛地一顫。她記得那塊玉佩，乳白色的玉料上盤著青色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符號。那是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一直收在阿娘的妝奩里。

“那家藥鋪什么來頭？“阿蘅摩挲著藥杵上的紋路，青銅的涼意滲入指尖。

“掌柜的姓周，說是從南邊來的?！瓣懻寻櫭迹拔掖蚵犨^了，他們專收些稀奇古怪的藥材，開價也高得離譜。“

阿蘅忽然想起什么，從袖中掏出個荷包。荷包里裝著幾片曬干的藥草，是她前些日子在后山采的?！澳闱七@個，“她拈起一片暗紫色的葉子，“我在石斛旁邊發現的，像是《百草經》里說的紫參?！?

陸昭接過葉子對著光細看，忽然倒吸一口涼氣：“等等...“他掏出隨身帶的《百草經》，翻到最后一頁。泛黃的紙頁上畫著株奇特的植物，旁邊寫著“紫芝“二字。

“這不是紫參，“陸昭的聲音有些發顫，“是紫芝。《百草經》上說，紫芝生于峭壁，百年一現，可解百毒...“

阿蘅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想起父親失蹤前，也曾在后山發現過紫芝的蹤跡。那天夜里，她聽見父母在屋里低聲爭執，父親說要帶人去采藥，阿娘卻死死拽著他的袖子。

“我總覺得...“阿蘅攥緊藥杵，青銅的紋路硌得掌心發疼，“爹的失蹤，跟這圖騰有關?！?

遠處傳來銅鑼聲，里長又在召集村民修堤。陸昭把藥杵重新包好，塞進阿蘅手里：“收好，別讓人看見?！八哪抗饴湓诨睒潋敖Y的根部，“我總覺得，這樹爺爺知道些什么?！?

暮色漸濃時，阿蘅獨自來到槐樹下。她摩挲著粗糙的樹皮，忽然發現樹根處有道細縫。借著最后的天光，她看見縫隙里似乎嵌著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