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匠鋪后院的火塘泛著暗紅，霍克獨臂拎著酒壺往熔爐里倒麥酒，滋啦騰起的酒氣混著硫磺味直嗆鼻子。艾倫蹲在墻角磨劍，刃口刮擦磨刀石的噪音驚飛了屋檐下的嗜血蠅。

“菜鳥！”霍克突然掄起空酒壺砸過來，“叮”地撞在艾倫腳邊的酸液桶上，“老子教你那招龍息斬……嗝……練會沒？”

艾倫頭也不抬甩出匕首，刀刃擦著霍克褲襠釘進木樁：“呼吸節奏總卡在檀中穴?！彼堕_衣襟露出胸膛舊傷，淡金色液體順著肌肉紋理往下淌，“你教的和父親筆記里的不一樣。”

霍克獨眼瞇成縫，絡腮胡上粘著隔夜的烤肉渣：“放屁！你爹那套早過時了……”他突然踉蹌著撞翻淬火桶，暗紅鐵水潑在角落的舊鎧甲堆里，“北境淪陷那年……老子用這招砍了三十七個獸人崽子……”

湯姆抱著新打的劍胚縮到門邊，學徒袍蹭滿紫色黏液：“霍克大叔又喝醉了……”

“醉個卵！”霍克突然暴起，鐵鉗夾住湯姆衣領拎到半空，“知道老子胸口這疤怎么來的？”他扯開油膩的皮甲，蜂窩狀傷痕在火光下泛著黑紫，“獸人百夫長的淬毒戰斧……離心臟就差半寸……”

艾倫劍鞘精準敲中霍克手腕麻筋，少年尖叫著摔進稻草堆：“你上次說是地行龍抓的?！?

“地行龍？哈哈哈！”霍克仰頭灌完最后半口酒，酒壺“當啷”砸中墻角的舊鎧甲，“那晚的月亮比酸液還紅……渡鴉親衛隊頂著箭雨沖鋒……你爹舉著寒鐵旗……”

腐臭味突然變濃?？栘E著從暗處晃出來，白發纏著新滲的血跡：“北境保衛戰……光明歷437年秋……教會戰報說全員陣亡?！?

霍克的獨眼瞬間充血，燒紅的鐵錠擦著牧師耳際飛過：“陣亡？老子親手埋了二百三十七個弟兄！”他靴底碾碎酒壺碎片，“他們的鎧甲被教會熔成馬桶圈！”

艾倫突然按住霍克顫抖的獨臂，虎口結痂的裂口崩開：“舊鎧甲第三排左數第二件……護心鏡的渡鴉紋章缺了翅膀尖。”

鐵匠的呼吸驟然粗重，熔爐火星濺到兩人交握的手背上。湯姆哆嗦著點燃火把，照亮那堆被酸液腐蝕的舊鎧甲——最底層那件的肘部鑲著龍牙裝飾，與艾倫戒指的裂痕走向完全吻合。

“菜鳥……”霍克嗓音沙啞得像生銹的鋸子，“那是你爹的備用甲?！?

艾倫的劍尖突然抵住鐵匠咽喉：“三年前你說他尸骨無存。”

“老子沒說謊！”霍克暴喝震得房梁落灰，獨臂掀開鎧甲堆，“看看這個！”暗格里掉出半截焦黑的臂甲，內側刻著密密麻麻的劃痕——全是計數符號。

卡爾用木杖挑起臂甲對著火光：“四百二十一道……北境軍每天陣亡人數記錄……”布條下的右眼滲出黑血，“最后七天……數字斷了。”

腐肉味被刺鼻酸氣取代。艾倫扯開臂甲夾層，泛黃的羊皮紙碎片簌簌飄落。湯姆舉著火把湊近，火星差點燎著紙邊：“這……這是……”

“龍隕劍鍛造圖。”莉婭的箭尖突然從窗口探進來，“圣物碎片共鳴加強了?！?

霍克踉蹌著撞向淬火桶，艾倫拽著他后領按在鐵砧上：“解釋?！眲θ泄芜^鐵匠胸口的渡鴉烙印，“為什么藏了三年？”

“你當時連地精都砍不利索！”霍克黃牙咬得咯吱響，“教會還在追殺渡鴉殘黨……”他獨眼突然瞪向卡爾，“不像某些神棍……咳……專往火坑里跳……”

卡爾的黑焰術驟然暴漲，燒焦了半片鎧甲：“我的情報救過你們七次?！?

“都閉嘴！”艾倫甩出酸液瓶砸在兩人中間，紫霧逼得他們后退，“湯姆，拼圖紙。”

少年抖著手鋪開碎片，熒光菇汁液在接縫處泛藍：“缺……缺了中間部分……”

莉婭翻身躍入屋內，箭簇挑起最大的殘片：“淬火步驟……需要邪神之血？”

“放屁！”霍克掄錘砸穿地磚，露出底下生銹的鐵盒，“正統鍛造法用龍心石……”他突然噎住，盒子里滾出枚渡鴉紋章戒指——與艾倫手上那枚正好成對。

艾倫劍鞘壓住霍克想撿戒指的手：“父親的？”

“北境淪陷前夜……他塞給老子的。”霍克獨眼泛起血絲，“說要是活下來……就交給能揮動龍隕劍的人……”

腐木林的夜風卷著硫磺味鉆進窗戶。艾倫摩挲著新戒指的裂縫，突然刺破指尖滴血。暗紅血珠在戒面滾動的軌跡，與圖紙上的鍛造紋路完全重合。

“血脈認證……”卡爾咳出冰渣，“你父親料到了……”

莉婭的箭尖突然指向后院：“教會搜查隊！西側圍墻三個，帶著嗅探犬！”

霍克獨臂掄起淬火鉗：“菜鳥帶圖紙走！老子斷后！”

艾倫反手將戒指拍進鐵匠掌心：“父親的債不該你還?！彼哆^湯姆懷里的酸液罐，“格魯呢？”

“在……在酒窖打鼾……”少年話音未落，鑲銅釘的塔盾撞開后門。格魯滿臉通紅晃進來，絡腮胡滴著麥酒：“吵死了……老子夢到……嗝……宰獸人……”

“現在能宰活的?！卑瑐愃Τ鋈躲y幣釘在盾面，“西墻缺口，老價錢。”

格魯的獨眼瞬間清明：“加五桶麥酒！”塔盾橫掃撞破窗欞，酸液罐“砰砰”砸在教會騎士的銀甲上。

趁著慘叫聲響起，艾倫扯開父親臂甲的護腕夾層。更多紙片飄落——是封信，火漆印著獸人戰斧與渡鴉融合的圖騰。

“致吾兒艾倫……”莉婭念到半句突然噤聲。箭矢破空聲從頭頂掠過，釘穿某個想翻窗的白袍騎士。

卡爾用黑焰術點燃信紙邊緣，焦痕顯影出隱藏文字：“……終焉劍需七圣遺物，第一塊在龍吼山脈的……”

霍克突然拽過信紙按進淬火桶，酸液瞬間腐蝕字跡：“教會狗的顯影粉！”

艾倫劍尖挑起濕漉漉的信紙，對著熔爐火光瞇眼：“血跡顯形……父親的習慣……”

果然，淡金液體在紙面滲出路線圖。湯姆突然尖叫：“在動！那些血珠在往西北方滾！”

格魯撞回屋內，盾面糊滿新鮮腦漿：“搞定！等等……這他媽是啥？”

眾人注視下，血珠匯聚成箭頭指向霍克胸口。鐵匠沉默著撕開內襯，潰爛的皮膚上嵌著塊龍心石碎片——正與圖紙缺失部位形狀吻合。

“你父親……”霍克嗓音沙啞，“北境淪陷時塞進老子傷口的……說能保命……”

卡爾的黑焰突然包裹龍心石，古老符文在火焰中浮現：“教會搜捕二十年……原來在這兒……”

莉婭的箭尖抵住霍克咽喉：“你早知道這是圣遺物？”

“老子只知道它燙得睡不著覺！”霍克突然暴起，獨臂掄錘砸向熔爐，“想要？自己……”

艾倫的短劍貫穿鐵錘木柄，將武器釘在墻上：“父親用命換的，不是讓你發酒瘋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