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7章 采梨花和挖春筍

  • 彼時重逢
  • 我是阿否
  • 5198字
  • 2025-05-03 08:57:28

“春風吹面薄于紗,春人裝束淡于畫。游春人在畫中行,萬花飛舞春人下。梨花淡白菜花黃,柳花委地芥花香。鶯啼陌上人歸去,花外疏鐘送夕陽.......”

公園中心此刻南城孤兒院的少年合唱團正在排練曲子。

稚嫩的聲線配上歡快的節奏,小提琴的音色輕盈靈動,歌聲隨著花香在人心間泛起層層波瀾。

漫天梨花,一片雪白,仿佛置身在冬季。

蜜蜂翩翩飛舞,嗡鳴聲讓人不敢靠近。

“有點想吃梨子了。”劉雪靈提著小花筐,把下巴撐在吳明慧肩膀上。

“那你望花止渴咯。”吳明慧被逗笑,無奈的擺手。

劉雪靈站直身子蔫巴道,“這種時候你不應該說,‘想吃多少我給你買’嗎?”

纖細的手指帶著剪刀在花海中游走,枝丫上潔白的梨花沾上薄薄的水珠,隨著風、手指碰撞低垂,嬌俏動人,芬香撲鼻。

“沒人能違背自然規律,所以我很難說出這句話。”吳明慧說。

劉雪靈微不可察的嘆氣,抬起頭看向破曉的天空,“今天的天氣真不好。”

“不好的話,還吃梨花餅嗎?”吳明慧笑笑。

這其實不是反問句,就算自己真說不吃了,家里那幾位可能會把她扛到天臺吹一晚上的風,然后再熬一壺苦澀的姜汁給她。

她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怎么大家都學會了吳明慧的手段。

“吃,這一籃還可以泡兩壇梨花醉。”劉雪靈繼續補充,“我記得家里還有一壇未開封的梅子酒,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能喝了嗎?”

說完,劉雪靈眨起星星眼,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吳明慧想,這人明明酒量一般,酒品也算不上好,怎么就變成酒蒙子了呢?

不過她沒拒絕,“可以,公園入口左走到頭,有幾棵桃樹,花開得很紅,也可以摘一些。”

“好誒好誒。”劉雪靈欣喜的說。

摘梨花算不上精細活,至少對劉雪靈而言是這樣的。

于是她百無聊賴的打量起四周來。

就著春意和暖陽,不少人圍在岸邊的亭中,或品茗或對弈,更遠一點的還有孩童在放風箏。

真稱得上其樂融融。

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嘴角泛起的笑意。

吳明慧揉著酸痛的脖頸,打了個哈欠,轉頭一看,就問,“笑什么呢?”

“啊?”劉雪靈嚇了一跳,“有嗎?我在想每天都是這樣的日子就好了。”

吳明慧低聲笑笑,正要開口,就眼尖的看見正前方亭子中坐著的人,一頓,往劉雪靈靠了靠,“你看,那是不是安琴呢?”

劉雪靈湊了上來,“哪呢哪呢?”

說話間,兩人竟然不知不覺往前走了上去,等走到面前時才頓覺冒昧。

兩人對視,都在對方眼睛里看到了驚恐。

怎么一下子就走上前來了?

葉扶搖手執黑棋正落下,一抬頭就看見站在張安琴身后臉上寫著心虛的兩人,輕咳兩聲忍住沒笑。

張安琴不疑有他,思索片刻后才落下白棋,有些懊惱,“看樣子這局我又要輸了。”

聽了這話,劉雪靈探頭出來看了看,一時也并未說話。

滿是梨花的小花筐被吳明慧放到左手邊,她吹了吹落在圓凳上的花瓣,然后落座。

張安琴一時愣住,看清人后驚喜的問,“阿慧,雪靈你們也在這啊?”

劉雪靈順勢也坐下,單手撐著頭,“你今天這身真襯人。”毫不掩飾夸獎的話對她說。

張安琴有些內斂,一下紅了臉。

“扶搖姐,打擾啦。”吳明慧沖著葉扶搖甜笑的打招呼。

“哪里打擾,今日天氣好特意約了阿琴來閑耍。”葉扶搖“唰”一下扇起扇子,“聊聊家常,你們呢?”

吳明慧點點頭,從花筐里取出朵花來,“摘些梨花,回去做餅。”

葉扶搖若有所思,“你們這兩年都做,真的不膩嗎?”

劉雪靈接話反駁,“可是都只吃一次誒。”

張安琴問:“怎么沒叫我呀?”

吳明慧:“今天周末,能多休息就多休息,再說你晚些總要過去的。”

葉扶搖:“那有沒有我的份啊?”

吳明慧:“當然了,就看扶搖姐去不去賞光啦。”

葉扶搖捻起黑棋在手,“嘴那么甜,今早吃蜂蜜了?”

一子落下,勝負已分。

張安琴倒是松了口氣,“下次讓我兩顆唄?”討好似的沖葉扶搖說。

“半顆都不行哦。”葉扶搖頭,“你的棋藝落下很多了,再不追上來罰抄‘忘憂清樂’十遍。”

張安琴被震懾住了,苦著張臉,“最近忙了一些,我保證下次肯定能看到進步。”

葉扶搖勉強點頭。

她和張安琴的關系,亦師亦友。那年她剛來上海打拼,進了張家名下的店鋪,尋了個灑掃的活計,工錢不多,但供她個人開支也綽綽有余。遇見張安琴的時候,算是她平生最狼狽的樣子。

來店里買東西的客人是那一片臭名遠揚的惡霸,肥頭大耳油光滿面,上來要碰她,她給了那人一巴掌,男人怒火中燒把她拉到后院,按進水缸里,扯掉了她的上衣,邊打邊罵,可周圍沒一個人敢上來。

她力竭絕望之際,想著不如拔了她頭上的簪子和他同歸于盡算了。

這時張安琴出現了,跟從天而降似的。

張安琴身子瘦弱,那年也才不過17,被男人推得撞上木樁,頭破血流,掌柜見狀才上來阻攔。和張安琴同路的是她的弟弟,跟她一向很親,沒幾下就給男人按在地上,交到了警察署。

這是她們的初遇,算不上美好。

此后張安琴給她安排了新的活計——小學堂的女老師。

是件足夠指著脊梁骨咒罵的工作。

她反倒很坦然的接受了。

葉扶搖問過她為什么,張安琴反問“那你為什么敢接?”

她說,因為我的名字,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幾人沒有閑聊多久,因為葉扶搖臨時有事先行離開,在小亭之中下了三局棋后,又重新返回花海中去。

“怪不得韓大家會說‘最是一年春好處’,我真巴不得這樣的場景時時存在。”把玩手中的桃花,劉雪靈感嘆到。

“雪姐姐是不是太貪心了,哈哈哈。”張安琴放開桃花的一段枝丫,調笑說。

“好好提著你的花籃吧,免得等會撒一地。”吳明慧一同打趣。

“糟,你們誰拿的背簍?”看著散落在地的春筍和破了個大口的背簍,許國平痛心疾首。

張鈴悅左瞧瞧右看看,不說話,吳葉上望望下瞅瞅,也不說話。

許國平以手扶額,沒眼看兩人心虛的臉。

無奈的把鋤頭扔到一邊,解下身上的圍裙鋪在地上,把一個個沾泥的筍子包起來,“還好挖得不多,不然就難抱了。”

聽話的兩人連忙上前來,有樣學樣的解下圍裙。

“誰知道這背簍那么脆,我明明記得上次用還好好的呀。”吳葉擦掉手上的泥,不解疑惑。

“你要不要再想想,上次用它是什么時候了?”許國平皮笑肉不笑。

“!”張鈴悅想起來了,至少要追溯到兩個月前,她們背著它去菜地里拔蘿卜。

“怪不得,當時誰說它下面松了來著。”還沒擦干凈的手搓搓鼻子,吳葉冥思苦想半天,“呀,是我,可是我們不是回家就給補了嗎?”

許國平:“補了嗎?”

張鈴悅順勢:“補了嗎?”

吳葉:“......”

吳葉想不起來了,她只隱約記得拔完蘿卜那天她們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連飯都沒吃上。

之后又連著吃了一個月的蘿卜,以至于過年那天,她看到飯桌上的蘿卜差點拔腿出門。

“如果早上沒那么急,帶把柴刀出門都還可以補一補。”許國平嘆了口氣,“現在這荒山野嶺的,你們兩個把我拐去賣了都不會有人知道。”

張鈴悅立馬伸出食指堵住了她這話,“別說這不吉利的話。”她左右看了看,“不行就扯幾根藤來編成大網,鋪在下面。”

許國平:“我的大會長,且不說編出來的能不能用,就以那些藤蔓的數量和質量還不如我們抱著回去。”

張鈴悅:“好吧。”

“那只能重新分工了,我和夕顏把這些抱到車里去,阿許再挖一些?”吳葉提議。

“好,你們小心腳下的石子,上面的露水還沒干透。”把手上東西遞給張鈴悅,從地上撿起鋤頭,許國平囑咐。

“你別像剛剛那樣差點砸到手就謝天謝地。”張鈴悅逗趣的笑了笑。

春天的筍子有兩種類型,一般分為土中筍和冒尖筍。

土中筍一般立春之后就會從根部發芽,埋藏在泥土里,筍體較為肥壯,外殼多為褐色或者黃褐色,帶有細小斑點和絨毛,筍尖鮮嫩,顏色較淺。由于較少接觸外界環境,味道相對較淡,苦澀味輕,質地細膩,水分充足,吃起來軟糯。適合用于燉、燜的長時間烹飪的方式,燉煮之后,能吸收更多湯汁的味道,變得香濃入味。

因為是根部發芽,挖筍就比較講究:

將筍周圍的土輕輕刨開,直到看見筍的根部后,再用鋤頭將春筍挖起,要避免傷及成年竹子的根部,筍子挖出后,要將土回填,以此保證竹子的正常生長。

冒尖筍剛剛破出土層,筍體大部分還在土中,筍殼脆嫩,顏色多為淡褐色或黃綠色,表面可能帶有一些泥土。因為冒頭的筍子接受了更多的光照和空氣,生長速度快,纖維相對較細,口感就要豐富一些:濃郁的筍香,清爽滑口,滋味鮮美。多用來清炒、煮湯、做餡,更能夠突出筍子本身的鮮甜味道。

下過雨后的竹林空氣清新,高大的竹子成了這片樂土的守護者,彎腰垂枝都仿佛在打量審視她們。

這片竹林往東有一大片蘆葦蕩,一眼仿佛望不到頭,像波浪連綿起伏,不少候鳥都會選在那里棲息停留。

于是許國平輕易的在竹林中看到了它們留下的羽毛。

連續挖斷三個土中筍后,許國平開始思考自己的問題,一屁股坐到地上,先把挖出的泥攏回去,她把斷了一半的筍子拿在手上。

“這處坡有點陡,受力不好把握。”她磨磨牙,左右觀察,得出結論。

一抹純白就這樣突然闖入她的眼中。

她覺得疑惑,站起身不免朝那邊走了幾步,身后遠遠的還有兩人的交談聲。

走到面前撿起來時,她才發現是片潔白柔軟的細長羽毛。

擦掉手上的泥土,輕捻在手指間,她把目光往遠方看去,是白鷺的羽毛。看樣子遠處的蘆葦蕩有一群棲息的候鳥。

傳說故事里,白鷺往往會帶來幸福和平。

許國平抬頭看向天空,太陽還未完全出來,光線穿透云層照在竹林間,薄薄的霧氣逐漸消散。

她向來不信這些神話傳說,事物的意義是人為賦予的,只不過作為心靈情感的寄托罷了。

但是,帶回去她們一定會開心。

這樣想,她連筍都顧不上挖,幾乎把竹林中的羽毛洗劫一空,等吳葉和張鈴悅過來的時候就只看見一堆半截的筍頭和抓著一把毛的許國平。

兩人臉色各異,瞇著眼上下打量她。

她被盯得有些發毛,抿抿唇把手上的羽毛推進張鈴悅懷里,提起鋤頭往土坡背后走去。

吳葉和張鈴悅相視一眼,隨后發出笑聲,震得竹枝上的鳥拍著翅膀飛遠了。

她們可沒看見許國平通紅的耳朵。

撿起地上的筍子蹦跶蹦跶的追了上去,嘴上還在打趣的說“怎么害羞了?”

許國平無奈嘆氣,“等會摔了,就回去和玉華一起喝藥吧。”

兩人立馬噤聲,老老實實的跟在許國平背后。

“你們昨天去看過小鬼頭了?”搬著東西回到路邊,許國平問。

吳葉跺了跺腳上的泥,“對呀,學校老師說他三天沒去上課了,也沒法聯系上他,就找了我,我們火急火燎過去,才發現房奶奶生病臥床呢。”

張鈴悅把許國平頭發上的落葉取下,“我們到那會他正在屋頂上修瓦,灰頭土臉的。”

房奶奶今年六十多了,一個人拉扯孫子長大,身體差一到換季就容易生病。

“那小子自尊心強,沒來找我們,跑去碼頭當臨時工。”張鈴悅嘆氣,“那工錢連藥都買不起。”

三人一時間無言。

房峻是她們大一市場調查時意外救下的孩子,倔強要強,面對她們的資助也很有骨氣的拒絕,還是當時敖玉華話狠,一句“你的尊嚴連藥渣都換不來”給房峻說哭了,最后抽泣著接受了幫助。

但大多時候他都保持著自力更生的狀態,打碎牙也往下吞。

這種性格沒有什么不好,敖玉華評價,但是,只有蠢貨才在意活法。

“倔強不一定是好事,至少對現在這個環境來說。”許國平正色,“房奶奶怎么樣?”

張鈴悅:“難說,這個春天都不一定能挨過去。”

她說的話很直接,不需要掩飾的直接。

吳葉坦然,“我們只做能做的。”

房峻在金錢方面敏感得很,她們只能從生活方面給予幫助,例如眼前的竹筍。三月中旬春筍質量很高,他拿去賣也好,自己留著也好,都是他的選擇。

在大多數人眼中,這些東西微不足道,尤其是在她們的階層里,掌握社會資源后,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幾乎無法提供幫助,但是對于底層人來說,它會成為接下來生活的依靠。

抓住可利用的一切資源,利用它壓榨它,達到效果最大化,是她們的生存準則。

但當溫飽都難于維持時,他唯一能保留的是他的自尊,他需要這份選擇權,他把它牢牢抓在手上,以此證明自己還活著。

“舒桐當時的評價給了我重重一擊,他們把所有的錯誤歸咎在窮人身上,說‘窮人窮是因為他們不懂變通、不夠努力’,你們不知道那一屋子人都變了臉,云生直接拍桌出門。”

“如果努力變通就能改變,大同社會早出現了。”

“這套‘何不食肉糜’的說法我聽了幾年了,于是我直接建議他去菜市擺張桌子講書,讓全人民思想解放好了。”

吳葉淡笑說完。

“難怪昨晚他對我說少做些無用功。”張鈴悅摘下路邊一簇野花,微風稀疏的吹動她的發絲。

“問心無愧就足夠。”許國平送上安撫的眼神。

林間重重疊疊,枝葉吹呀吹,不遠處升起的炊煙為竹林描上白眉,驚飛的鳥在竹間撲朔。空氣帶有泥土草地的味道,猛猛吸上一口覺得輕松極了。露珠滴落,小草打濕鞋子,蝸牛隱藏在草葉下緩慢爬行,轟轟的汽車聲與一切格格不入。

張鈴悅坐在副駕駛,頭偏向窗外,手搭在窗口,偶爾撐住腦袋。她不算是鋒利型的外貌,尤其一雙眼睛靈動清澈,總讓人覺得無辜,但她的睫毛生得長,輕輕低垂就足夠遮掩,所以她面對外人,會選擇收起笑斂住眉,以此隱藏自己的弱點。

當人第一眼見到她,便會忘記她外表帶來的柔弱感,轉而被她氣質所震懾。司機在張家待了兩年,見識過她的雷霆手段,此刻只安靜的開著車,巴不得連氣息都消失。

后座的吳葉抱著許國平的手臂正打盹,兩人頭靠著頭,一晃一晃的,張鈴悅順著后視鏡就這樣靜靜地看著,眉眼彎彎。

車開過蘆葦蕩,高度不一的蘆葦黃綠交織,仿佛一片綠色的綢緞在風中蕩漾,白鷺和野鴨在遠處嬉戲,像是春天的交響曲,生機熱鬧。

張鈴悅很適時的想起了蘇軾的“春江水暖鴨先知”,動物尚且知道春天的到來,更何況人呢?

主站蜘蛛池模板: 涟源市| 柳河县| 团风县| 楚雄市| 梁山县| 嘉黎县| 香港| 齐河县| 成武县| 福安市| 梓潼县| 娄烦县| 河北省| 绥芬河市| 彝良县| 平遥县| 宝山区| 绥江县| 新野县| 托克逊县| 新和县| 郁南县| 正蓝旗| 西乡县| 砀山县| 岗巴县| 阿巴嘎旗| 青州市| 乌拉特后旗| 武夷山市| 信阳市| 德格县| 临海市| 牙克石市| 汪清县| 宣威市| 万盛区| 东乌| 武邑县| 沾化县| 呼和浩特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