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老成的主意
- 大明攝政:某乃忠臣
- 垂柳浣紗
- 3175字
- 2025-07-22 14:53:29
“啟稟皇上,微臣兵部觀政李伯弢,有事啟奏。”
李伯弢見馬士英目光投來,心中已有計較,便不再遲疑,兩袖輕擺,昂然出列。
萬歷聞言,終于收拾起了心情,抬眼望去,神情微動。
自從“文選司風波”“韃奸風波”“兵部堂會風波”以來,耳邊時常聽人提起這個名聲漸起的年輕人,說他是刑部尚書、大司寇李志的后輩親侄,才具過人,行事果斷,大獄之后更是在士林之中聲譽鵲起。
今日,終于得見。
萬歷皇帝略整衣襟,坐直身子,定定打量了一番。
但見此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氣宇軒昂,自有一股英邁之氣;
舉目四顧殿中,其貌豐神俊朗者幾無匹敵者,更無一人能出其右。
此般風貌已非凡人所及,實乃天地之賜。萬歷忽然心有所悟,心念一動,竟想起了自己年方十四的小女兒(生于1605年),第十女天臺公主朱軒媺——至今還未婚配......
萬歷居然腦海中一通遨游到了天外,只不過念頭乍起,又被他強自壓下。
“罷了,這朝廷未來的干臣,還是留給太子吧!。”他心中長長嘆了口氣,只得將心思轉回大殿之上。
李伯弢站在堂上,渾然不覺,自己方才險些莫名其妙地成了李樹初的遠房親戚。
否則,那可是好事成雙,粉侯成對啊!
“皇上方才所問,這‘官從何出?銀從何來?’”
“微臣斗膽,愿答其一二。”
李伯弢朗聲開口,說罷便俯身一揖。見萬歷面無異色,微微頷首,便繼續說道:
“以這標營中的監軍為例,一標之兵,不過六百人,若是派遣進士出身的兵部主事出任,實在是大材小用,徒耗官力,非長久之計。”
“然則,我大明取士,三年一榜,進士不過三百人,確屬難得。但舉人之數,卻多達千人,若取其中文武兼修之士,出任監軍,既能勝任其責,亦不致虛耗官階。”
“至于品級,可定為從八品起,既合官制,又不致掣肘。”
萬歷聞言,輕輕頷首。
——以舉人出任標營監軍,這與朕此前所思略同。如此一來,兵馬有監,層級有序,人手來源也算妥當。
這雖然依舊有些問題,不過自己還是想先聽聽李伯弢的建言吧。
他心知,在這大明朝最不缺的便是人——人若是能當飯吃,天下早太平了!
最難解的,從來不是人,而是——錢!
他心頭一陣發緊,目光落在李伯弢身上,似想看透這年輕人是否真有解法。
可心中也不禁泛起一股委屈:這銀子要從哪出?朝中開支已是捉襟見肘。
朕辛辛苦苦這些年,圖的是什么?自己為了給太子太孫,攢下家業,背負了多少罵名,朕容易么!
他收回心神,眼神微沉,目光落回李伯弢,等著聽他接下來要怎么應對這“銀從何來”的難題。
“至于這銀兩,”李伯弢思忖了一下,說道:“其實也能解決!”
“如何解決?”
李伯弢神情一肅,正色說道:
“此次京營督察,雖因薛司馬染疾,查勘未竟全功,然其中隱患,卻已隱約可見。”
“僅以空額一項而論,微臣粗略估算,京營之中,虛報人丁,冒領軍餉者,不下兩萬人。”
此話一出,殿中微微一震。
李伯弢頓了頓,眼神掃過在座眾人,由于和泰寧侯已有默契,在說到空餉缺額之時,他還少說了一萬余人。
“而這兩萬空額之人,年年支取餉銀,所耗軍資,足有三十萬兩之巨。”
說到此處,萬歷臉色不變,眼神卻沉了幾分,右手輕輕一握,像是要攥緊些什么:“這筆帳,算得不錯!”
李伯弢拱手繼續道:“微臣斗膽直言,這不過是一道算術。”
“何算?”
“陛下是愿意年年白白虧出這三十萬兩銀子?還是愿意撥出其中兩萬兩俸祿,養上二百名——能真正監察營伍、清理空額的監軍官?”
“用這區區兩萬之資,去堵住三十萬的窟窿,陛下以為如何?”
萬歷聞言,心道這李伯弢確實有一番見地,并非浪得虛名,只不過他依舊點了頭,又搖了搖頭,說道:
“你所言確有道理。對朕來說,用兩萬兩換取三十萬兩,自然是件好事。但是——”
“對戶部,對李大司徒來說,卻不見得!”
李伯弢聽之一愣,見皇上雙眼微笑,并未解釋,感覺似乎是要考較他一番。
李伯弢略一沉吟,腦中思路飛轉,不多時,便已捋清其中利害。
他很快明白,對于戶部尚書李汝華而言,這三十萬兩的空額銀子,無論真花假花,反正賬面上是要撥的,年年照列,早已成了例行之事。
這筆錢在賬上,是“舊賬”,是原本就該支出的。
可若如今要增設二百名監軍,便是新增二百筆俸祿,這便不是舊賬,而是“新支”!
雖說合計也才兩萬,但這兩萬兩,卻是明明白白,要李汝華從戶部庫銀里“另開支項”的。
若此事傳出去,說是整頓軍政、清查空額,結果卻反添冗官、加重國帑負擔,那這口鍋,就得李汝華親自背。
他或許并不反對整肅京營,可一旦整頓之后,反倒讓他戶部的支出“多了一筆”,那就難免會激起他的反彈。
不過,這題難不倒李伯弢,他上前一步說道:
“回稟陛下,此事不難解決。”
“京營編制,從世廟開始,沿襲多年,枝蔓交錯,盤根錯節,向來被視作不可輕動。”
“可如今京營戰力低下,卻又是不爭之實。十萬將士之中,老弱冗兵數量龐大,朝廷年年發放軍餉,說是養兵,實則如同贍養冗員!”
“與其如此虛耗銀兩,不若順勢而為,先于三大營之中,各裁撤一營團老弱之士,合共三千,一共三營團,則為萬人。”
“若依照泰寧侯之建言,精選三萬選鋒,集中操練,若能練成精銳之師,其戰力自遠勝如今這十萬空名之眾。”
“如此一來,不但戰力未損,京師安危亦得保障。更重要的是,戶部每年可因此節省軍餉十五萬兩。”
“相比之下,新設監軍所需之兩萬兩俸祿,不過是九牛一毛。李司徒若真為國計而慮,必不會反對!”
萬歷聽李伯弢說至此,心中暗自點頭,眉眼間竟浮出幾分欣慰之色。
這番言論,進退有據,算計得當,既顧社稷軍務,又為國庫生財,乃是老成之言。
朕的銀子用到了實處,戶部支出反降、國庫增加,而軍政也得以整頓,可謂一石三鳥!
隨后,萬歷心念轉過:如今,就剩下京營的勛貴愿不愿意了——朕也可以先問問,泰寧侯他的看法再說!
李伯弢此番所奏,在整個大殿回響。在座觀政之中,尤其是馬士英、孫傳庭、邵捷春、樊一蘅等數人,前日便曾齊赴李府,與李伯弢曾討論過此事。
此刻聽他一一陳述,皇上似無反對,心中激動難言,皆覺此舉若成,這京營終于可以置于兵部的監管之下。
于是,數人率先出列,向圣上俯首稱是,其余觀政也隨之紛紛附議,群情激昂,殿中一時間連聲稱善。
萬歷見此情形,心中頗為動容。自親理朝政以來,凡有政令施行,總是眾說紛紜,朝野異議不斷,能得上下齊心者,寥若晨星。
而今望著殿中這一眾年輕進士,個個神情專注,言語懇切,竟無一人唱反調,反而眾口一詞,推舉李伯弢之策。
他不由輕嘆一聲,暗自思忖:這些初入仕途的年輕人,果然胸懷熾熱、志氣方剛,與那滿朝暮氣沉沉之輩大不相同。
看來,之前任用年老資深者的選才用人之道,是時候該做些更改了。
此時,殿中御鐘輕鳴,萬歷知曉時辰差不多,便正色說道:“諸卿今日言論,皆是肺腑之言,朕心甚慰。那就這樣吧!”
眾觀政聞言,齊聲叩首:“謹遵圣命!”
然而,就在諸人魚貫出殿之時,萬歷忽地將目光移向剛要后退的李伯弢。
眼中光色微斂,心中竟不知是因李志之故,或是他剛在大獄中受的委屈,還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念,萬歷揮袖輕語:
“李伯弢,爾且留步。”
片刻之后,大殿闃然,殿外秋光微瀾,暖風穿窗,簾影浮動間,李伯弢立于階下,直身肅容,沉默如松。
萬歷終于開口說道:“老司寇如何了?朕有些時日沒有見到他了,是走是留,他可是心意已決?”
李伯弢心中訝然,這事情是我一個七品芝麻小官該回答的么!
“稟皇上,作為大司寇的晚輩親人,自是希望老人家少些操勞、回鄉安享晚年!”
“而作為朝廷的兵部觀政,微臣對于大司寇、總憲大人的進退,自是無由多做置喙!”
萬歷點了點頭,還算滿意這李伯弢的回答,繼續說道:
“聽說朕的這幾道菜的食譜,是王體乾從你這兒得來的,可對?”
“正是!”李伯弢毫不猶豫的說道。
“哦?!”萬歷微微一頓,“王體乾如何認得一個外廷的朝臣?”
李伯弢聞言心下明白,說得是王體乾,可何嘗不是再問,外廷文官為何會勾結內監!
李伯弢好整以暇,甩了甩衣袖,朗聲說道:“臣在刑部大牢,正好和王大監門下李晉等四人同為獄友。一時得知這四人都是膳尚監的,便正好交流了一下美食心得。”
萬歷聞言奇道,:“那這番茄,你又如何得知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