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弢最近當真是命犯官符、災星纏身。
兩世為人,竟沒有如今這般頻繁地蹲過大牢,更遑論是北鎮撫司的詔獄,向來是有去無回的死地。
從東司房的大獄轉押至北鎮撫司,按制都是要套上黑色頭罩,以絕視聽。
但李伯弢畢竟衛中有人,仍享了半點好處——直到馬車在城北某巷停下,他才被兜頭罩上黑巾,拖下車來。
交接儀式冷淡至極,東司房的獄卒將人往前一推,北鎮撫司的官旗便接了過去,連個眼神都懶得多給。
一盞燈籠隨風飄搖,映得兩邊灰墻如鬼面一般,冷風潛入衣袖,李伯弢只覺周遭寒意刺骨,如墜冰窟,心想:也不知每餐是否還有雞腿可吃。
兩名新換上的官旗,步伐沉穩,身上殺氣未斂,押著他七拐八繞地走入詔獄腹地。
李伯弢一語不發,低頭隨行。只是心里分外清明:這地方不是關人的,是殺人的;不是問罪,是索命。
他心中略微有數,這北鎮撫司的駐地,并不設在千步廊錦衣衛官衙,而是藏于城北一帶,現如今的帽兒胡同附近。
可那是后世地圖上的記憶,眼下身處此境,又被黑巾蒙頭,耳目封閉,方向感早已盡失,只覺腳下石磚微涼,墻壁逼仄,心中愈發沒了底。
行至一段回廊,他終忍不住開口,語氣帶著幾分試探:“幾位軍爺,咱如今......身在何處?”
聲音一落,腳步聲如舊,官旗們如石像一般毫無反應,仿佛方才那句話從未存在。
唯有一聲冷風吹過檐角,將頭罩輕輕吹動,帶來一絲潮濕的霉氣。
過不了片刻,便聽得“咯啦”一聲,鐵鎖扭動,牢門緩緩開啟。
有人將他頭上的黑罩扯下,粗糲的布料劃過面頰,卻不見一絲光明。
眼前不是驟亮的光線,而是濃重如墨的黑暗——這牢房幾乎無光無窗,是一座半地穴式的詔獄,四面石墻封死,僅有角落里一根短短的蠟燭在滴火。微弱燭焰如豆,在濃重的陰翳中顫抖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陰冷潮濕之氣撲面而來,空氣中混雜著霉味、鐵銹味、還有一股隱隱的腐肉臭腥,如同死者未散的怨氣。
李伯弢怔了一瞬,眼睛并無不適,因這牢中本就無光可適。
正當牢門“咔噠”一聲將要鎖死之際,外頭那人終于開口了,聲音低啞而平靜:
“你就身在地獄邊。”
。。。。。。
李伯弢聞言,心中.......一贊,這獄吏算是有心了,沒把自己的問題給忘了。
畢竟是頂級監獄,這獄吏的素質都不一樣!
半個時辰之后.......
“你......您們這算是啥素質,你們太沒素質了!”
“衣服咱自己脫.......哎,你你別動手啊!”
“你知道我是誰嗎?!”
“誰也沒用!”一邊的獄吏,面無表情,聲無感情的說著。
李伯弢被人架到了一間行刑室,被吊成了一個“丫”字形,然后就立刻被扒光了上衣......
現在,李伯弢對于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多有煩惱,于是鼓足氣問道:
“不會再脫了吧.......?”
行刑室中站著三人,其中頭領模樣的人冷眼看著他,說道:“需要割的時候,自然會脫!”
李伯弢立刻閉嘴,再也不出一聲。
李伯弢被吊在半空,雙臂高懸,只能勉強踮著腳尖——恰到好處,腳跟懸空,腳尖又剛好蹭到冰冷的地面。
他身子隨著鐵鏈輕晃,一晃一晃,像風中那根快要折斷的草,倒也挺有節奏感的。
“啪!啪!啪!”
一名獄吏此刻正拿著一條黑漆長鞭,在他面前來回走動,邊走邊甩鞭,鞭子抽在地上,聲聲入骨,寒意瘆人。
走到李伯弢的正前方,那獄吏停了下來,偏頭看向一旁的頭領。
那頭領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只吐出兩個字:“用刑。”
獄吏應聲,手腕一抖,長鞭高舉,肌肉鼓起,看那氣勢,恨不得一鞭子把人抽成肉醬。
“我招!我招!!!”
李伯弢登時破防,原本還在心里默默想象自己大義凜然、寧死不屈、成為史書上“某年某月英勇就義”的先烈,結果一見那鞭子都快親上臉了,立馬換了頻道。
李伯弢心里更是苦得冒泡:自己可是21世紀三好青年,遵紀守法、扶老奶奶過馬路的那種好人!
上天既然讓我穿來大明,也算老天保佑,混成了個官二代,以為總是會免于吃苦,可不曾想,竟然還要遭這茬罪受......
這可是人見人色變,虎見虎變貓的北鎮撫司啊,咱就別裝硬骨頭了,早早交代,早早了事!
那名獄吏聞言一愣,看著李伯弢,緩緩說道:“那就好,知道咱鎮撫司的厲害,還算是個聰明人!”
“不過,招供不歸我管。”那獄吏冷不丁來了一句。
“啥?啥意思?”
“咱們三人只負責——殺威!”
“啥玩意了你們就?!”李伯弢聽得目瞪口呆。
那拿鞭的獄吏,嘿嘿一笑,開口說道:“好教你知道,咱們是第一組旗校,殺威而不審案,其余一概無涉。”
“你若想招供,等下一組來的時候再說!”
旁邊兩人也不說話,只是一左一右舉起兩盞燈,打在李伯弢臉上,仿佛怕他看不清自己即將被抽死的全過程。
李伯弢聽著那獄吏之言,腦子轉動了半天,終于明白過來,弱弱的問道:“照你這意思,咱不管怎樣,都得白挨頓打?”
“正是!”
李伯弢沉默三秒——連做叛徒的機會都不給,忍無可忍:“我......Fxxk——U!”
那獄吏聞言,皺了皺眉頭,說道:“見過一開始就漏尿的,沒見過一開始就胡言亂語的。”
說完,便是“啪”的一聲,朝李伯弢身上抽去。
“啊.......!啊.......!”
李伯弢一聲慘嚎之后,感覺心有不甘,又用力嚎叫了兩聲。
他整個人晃了個來回,最終哀嚎道:“哥幾個,咱能不能別這么敬業!”
面前三人皆面無表情,也不搭理李伯弢,他只好低頭朝身上看去。
只見胸腹之間,一條長長的血痕宛若畫蛇,鮮紅地盤踞在皮肉之上,兩側皮開肉綻,血珠一顆顆往下滾,像是下起了細雨。
他忍著疼,剛想罵人,就見那頭領身側的另一名獄吏人緩緩走上前,動作倒是頗為儒雅,嘴角還帶著一絲仿佛公文辦事時的客氣笑意。
那人對他拱了拱手,語調和緩:“在鎮撫司,咱們這‘殺威’,乃是有章程、有流程、有步驟的。”
說罷,他伸手一指那位正拿著鞭子整理袖口的漢子,道:“他負責鞭刑,我負責介紹。”
“......介紹什么?”李伯弢艱難地吸了口氣。
那人微微一笑,也不理睬李伯弢,伸手指向行刑室的一側大案,說道:
“此乃拶指。”
“啪!”
“啊......!”
“此乃剝皮。”
“啪!”
“啊......!”
“此乃碎舌。”
“啪!”
“啊......!”
“此乃斷脊。”
“啪!”
“啊......!”
“此乃琵琶刑。”
“啪!”
“啊......!”
“此乃裂肛。”
“啪!”
“啊......!”
“此乃垂屌。”
“啊......!”“啊......!”“啊......!”
“我還沒抽呢,你喊什么!”
。。。。。。
十八般武藝介紹完成之后,李伯弢在挨了十八記皮鞭之后,終于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