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拯救的是你
- 大明攝政:某乃忠臣
- 垂柳浣紗
- 2794字
- 2025-05-15 16:21:17
過不了一會,馬車終于在一間大宅之前停了下來。
寂歡師太一臉平靜,帶著佛光,從馬車上緩緩下來。
一名房間小廝,立刻上前將師太迎了進去。
此時,堂中坐著一名年約五旬的大監,面白無須,丹鳳眼狹長,目光銳利,神色卻溫和含笑。
他正靜靜地品著一盞熱茶,眼神卻不時望向門外,顯然在等待什么人。
他聽下人稟報說,那西山觀音庵的庵主今日要前來拜訪,便一大早沐手焚香,親自守在宅中候著。
他素來雅好丹青,但卻尤愛佛事,自從將這觀音庵瑞花牡丹移入宮中之后,自己便是如佛保佑,屢得圣寵,一步步走到今日。
這些年來,他愈發堅信,那庵中必是寶地,庵主更是得道高人。
如今庵主愿主動登門,他自是不敢怠慢,命人更衣、焚香、清掃堂前石道,連茶水也換了三次,只為以最隆重的禮遇相迎。
寂歡師太將一個匣子慢慢揭開——里頭是一只精致的描金佛龕,龕中供著一尊小小的白瓷觀音。
那白瓷觀音神容清麗,栩栩如生,就像是活的一樣。
“這尊白瓷觀音,乃是本庵供奉已滿一甲子,自貧尼的師傅起,代代香火不斷,晨鐘暮鼓,從未一日間斷,早已靈光現世,近乎通靈。”
庵主,神情莊重,語氣沉穩。
“今日,貧尼將此尊觀音相贈與宋施主,”她頓了頓,目光定定望著眼前那宦服華貴卻神色恭敬的大監。
“所謂寶物,自有歸宿。”她嘴角微微含笑,“宋施主素有佛性,又曾虔心敬佛多年。”
“此觀音像隨您而去,亦是隨緣歸位。今后,望施主勤修清凈之業,勿忘本愿。”
宋施主聞言,先是一怔,那一雙原本微瞇慣了、慣于揣摩人心的丹鳳眼,竟微微睜大了些許,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緩緩站起身來,望著那白瓷觀音,神情莊肅,腳步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動了半步,又硬生生止住。
他抬手作揖,深深一拜,聲音微顫,低聲道:“此像乃庵主兩代供奉,弟子一見便覺靈光燦然,如今竟得庵主賜予,實是三生之幸。”
“請庵主放心,此像到弟子家,必日日香火不絕,早晚禮拜,不負今日賜予之恩。”
宋施主雙手捧過觀音像放在堂中的神龕之處,拜了三拜,隨后便坐回了太師椅中。
他看向一邊站立的管家,說道:“去,替師太準備一下功德敬禮!”
那管家看向宋施主,眼神帶著詢問。宋施主思忖了一下,說道:“十數。”
那管家聞言點點頭,轉身便走出堂中。
寂歡師太眼見那管家消失在門外,直到連腳步聲都不曾留下分毫,方才起身,垂目合掌,對宋施主緩緩說道:
“自施主請走我庵牡丹之后,年年禮佛,風雨不輟,焚香供燈,虔心可感天地,早已動于佛前。”
“貧尼素知施主之誠,心中敬佩不已。”
她語氣一轉,神色莊重而肅穆:
“但此次登門,乃是有一事相求。因此,這尊白觀音,僅是區區謝意,并非為了功德之回饋。還請施主示下,莫叫人空費心力,無須準備!”
宋施主見管家早已走遠,也不在意。
隨后,他目光沉靜地望著寂歡師太,緩緩說道:
“哦?佛事還是俗事?”
寂歡雙手合十,神色莊重,答道:“乃世間事。”
宋施主輕笑一聲,似嗔似問:“莫非師太也關心這天下之事?”
寂歡微微一嘆,低頭道:“施主,佛門雖戒染紅塵,卻非閉目塞聽、漠視眾生。此事雖涉人間公私,實則關乎因果正道。”
“貧尼斗膽,所求有一,還望宋施主暢通天子言路。”
宋施主聞言,臉色一變,神情漸冷,沉聲說道:“師太,弟子素來敬重您是得道高僧,但也有一句忠言相勸——佛門清凈,應遠離廟堂之爭,還請師太慎言,不可擅入朝政。”
寂歡師太卻神色不動,端坐如松,目光澄澈,緩緩開口:“佛有大愿,普度眾生。若貧尼今日之言,有悖佛義,甘愿墮入三涂六道,沉淪阿鼻地獄,不求超生。”
她頓了頓,目光凝視宋施主,聲音低而堅定:“可若我所言,皆合佛理、順天道,是為護正止惡——那施主又當如何?”
宋施主眉頭一緊,喉中似有話要出,卻終究未發一語,只是低下頭,沉默片刻,隨后說道:
“師太前來,是為了救人?”
“正是!”
“最近只有一件欽案......師太不愿接受咱家的功德,莫非是受了尚書府的敬儀?”
寂歡微微一笑,說道:“貧尼此次前來自是救人,但真正所救之人卻和尚書府無關!”
“哦?那是誰?”
“便是施主您!”
宋施主抬頭望著寂歡師太,半晌無言。
寂歡緩緩起身,雙掌合十道:“天子高居九重,若耳目閉塞,正如浮云繞頂,望不見群山之形、江河之流。”
“言路之閉,不止斷于人情,也斷了帝王自省之機。古來圣主,多開言路以納忠諫,正是以慈悲為本,以寬容為懷。”
“今朝風雨如晦,若天子不能廣納群言,善惡不分、忠奸莫辨,那便是沉淪之始。”
“貧尼今日所求,不過一條正道尚存,一點明燈長明。”
她頓了頓,目光堅定如炬:“勸施主勿阻正言,便是替這江山布下善果,替萬民種下福田。”
“不過,這些都是虛言,中聽不中用......”
“啥?”宋施主聞言大驚,這師太講了半天,卻說這些言辭毫無用處。
宋施主哭笑不得,說道:“那請教師太,何為有用之言?”
“今日,司禮監掌印大監,是一朝得權在手,風頭無量。”
“施主雖是天子身邊近人,權柄在握,可施主莫非真的就不忌憚這大監?”
“又或者,這大監心中真就把施主您放在心上?”
宋施主聞言,“唰”的一聲,站了起來,喝到:“師太!這尚書府的挑撥離間,用心險惡!你可知?!”
寂歡淡淡的答道:“若真是親密無間,又何懼挑撥離間?”
宋施主眼光盯著寂歡,“啪”的一聲,摔坐在太師椅中,面色微斂,不再言語。
寂歡繼續說道:“貧尼聽聞這大監不僅乃司禮監掌印,還是這東廠提督。”
“若是,讓他辦成此案,那這東廠權勢將更加熾盛難抑。”
“貧尼聽聞這案子又與勛貴忻城伯有關,貧尼仍有一問,請宋施主明示。”
“一旦此案落定,這忻城伯心中,又會念著誰的好?”
宋施主聞言,微瞇雙目,伸手輕撫著自己那白凈的下巴,一言不發。
心中卻早已翻起驚濤駭浪。
這忻城伯為了這案子,必定是兩邊送禮,自家和盧受那自然都少不了份。
可若這案子真由東廠結了,世人只會記得是盧受一錘定音,自家雖出力良多,甚至冒險擔責,卻終究是居于幕后。
那忻城伯回頭若要感恩報德,心中首念之人,十有八九還是盧受!
宋施主一口氣提至喉間,幾欲噴出,忍了忍——真是豈有此理!
他目光微沉,臉色卻已變得陰沉難辨。
“這便是貧尼今日將這尊白觀音贈與施主之意——愿菩薩護佑,助施主日后步步順遂,免遭風波險境。”
宋施主眉頭緊鎖,拱手低聲道:“還請師太明言,弟子愿聽教誨。”
寂歡緩緩開口,語氣愈發沉穩:“司禮監掌印大監,若再借此案建功立威,權勢必將更上一層。屆時,他自不愿見天子近侍之人,非其所用。”
“宮內紛爭必將再起。”
宋施主聞言,點了點頭——到了那時,盧受想要除他之心,必不會少。
“外廷文臣素來忌憚內監權重,若此案辦成,連施主也會被外廷視作第二個盧受,得罪了刑部尚書,便是得罪了外廷。自此,外廷援手斷絕。”
“而此時,勛貴武臣,又會以司禮監大監更為親善,施主在此也落了下乘。”
“至于......大內之中,雖說施主另有根基,但較之掌控東廠的盧受,卻未免太過單薄。”
“外廷無援,武臣疏遠,大內勢弱,三處俱失。”
“施主危矣!”
說罷,寂歡合十一禮,面容平靜,卻目光如炬,定定望著宋施主。
宋施主不語良久,神色卻漸漸凝重。
片刻后,他輕輕點頭:“師太言之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