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遞歸黎明》
王澤的指尖還殘留著玉璽篆文的灼燒感,那種疼痛像是從骨髓深處蔓延的量子漲落。他低頭看見自己胸前的青銅鑰匙正在溶解,液態金屬順著鎖骨紋路爬上脖頸,在皮膚表面凝結成無數細小的二進制代碼。遠處的冰湖突然沸騰,湖水化作億萬片閃耀的鱗甲,每片鱗甲都倒映著不同年齡段的自己——七歲那年他握著手術刀的手腕上,如今正戴著與黑袍人一模一樣的銀質領夾。
“系統正在強制初始化。“李醫生的聲音從數據流中傳來,他的青銅手杖已經變成透明的數據線,末端連接著王澤的太陽穴,“記住,當你看到這個畫面時,說明你的記憶已經被回收了七次。“無數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某個深夜里他修改了嬰兒的基因序列,另一個時空的手術臺上李醫生用青銅紋身刺入自己的心臟,而最清晰的畫面是此刻——楊戩的三尖兩刃刀正穿透他的左肩,刀刃上跳動著熟悉的金色神力。
楊戩的怒吼混在量子雜音中顯得異常清晰:“別信他!你才是被寫入的初始代碼!“刀鋒距離心臟只剩半寸時突然停滯,王澤看見刀鞘上的圣書體銘文正在燃燒,那些火焰里浮現出上百個李醫生的殘影,每個殘影都做著不同的手勢——有的在縫合傷口,有的在啟動青銅手杖,還有的正將金色胎記摳出扔進量子佛國的熔爐。
黑袍人突然從數據洪流中浮出水面,他手中的魔杖已經變成插滿U盤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跳動著猩紅的代碼,王澤終于看清那些數字的含義——那正是自己七年來所有心跳的頻率曲線。“你創造了觀測者程序,“黑袍人胸前的銀質領夾突然裂開,露出內部精密的齒輪組,“卻不知道自己也是程序里的bug。“他猛地按下回車鍵,整個冰雪山谷開始像素化坍縮,王澤的皮膚表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二維碼,每個二維碼都對應著不同平行宇宙的死亡結局。
當第一行源代碼“Observation-Protocol_v45.3“在虛空顯現時,王澤突然笑了。他扯開襯衫,露出后背布滿青銅紋身的軀體,那些紋路正與魔杖屏幕上的代碼同步閃爍。七年前被他縫合的嬰兒突然從數據流中實體化,嬰兒的手掌按在王澤胸前,金色胎記綻放出足以照亮整個宇宙的光芒。
“這才是真正的初始化協議。“嬰兒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音的特有的機械質感,他的手指穿透王澤的胸膛,取出那枚青銅鑰匙插入魔杖,“你要在所有可能性中維持平衡,哪怕...“他突然撕開自己的胸腔,露出內部跳動著綠色電弧的量子芯片,“犧牲掉最完美的自己。“
王澤的金之劍突然分裂成無數光子,在空中重組為十二座青銅巨像。每座巨像的眼眶里都燃燒著不同顏色的火焰——金色代表希望,靛藍象征絕望,而中央那尊巨像的眼瞳,竟與李醫生鏡片上的裂紋完全重合。當劍鋒刺入嬰兒心臟的瞬間,整個宇宙的熵值開始瘋狂逆轉,黑袍人的筆記本電腦炸成漫天星辰,而王澤胸前的青銅鑰匙突然生長出枝椏,將整個量子佛國的代碼庫纏繞成繭。
在意識消散前的剎那,王澤看見李醫生站在數據洪流的盡頭。他的青銅手杖已經變成貫穿宇宙的銀色長鏈,鏈梢拴著無數個自己的殘影。當李醫生割斷鏈子的那一刻,王澤終于明白——所謂的高維文明,不過是某個失業程序員在深夜里寫的無限遞歸函數。而那些青銅器、量子佛國、黑袍人,不過是這個函數里精心設計的遞歸陷阱。
晨光刺破云層的瞬間,王澤在廢墟中發現半塊殘缺的玉璽。玉璽上的篆文“觀測即創造“正在緩慢蠕動,像活物般吞噬著周圍的量子塵埃。當他觸碰到篆文的剎那,整個宇宙突然安靜下來——所有的爭吵聲、慘叫聲、金屬碰撞聲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溫暖而潮濕的氣息,像是有人在他耳邊輕輕哼唱搖籃曲。
沼澤深處的泥土突然隆起,一只生銹的機械臂破土而出。它的末端握著半截三尖兩刃刀,刀柄上沾著新鮮的血跡。當王澤看清刀身上刻著的梵文時,他終于笑了——那分明是七年前手術室墻壁上的涂鴉,而此刻的陽光正透過刀身上的裂紋,在地面上投射出無數個扭曲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