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刀劃開死者腹部時，江雨眠聽到類似貝殼碎裂的脆響。暗綠色粘液涌出的瞬間，助聽器突然接收到某種規律的震動——就像有人在水底敲打摩斯電碼。

“臟器完整，沒有溺亡特征?！瓣惗傻墓P尖停頓在記錄本上。他食指關節有處奇怪的凹陷，像是常年扣動扳機留下的印記?！斑@些水泡...“

冰棺頂部的照明燈突然爆裂。黑暗中，江雨眠感覺有冰冷的手指劃過她左耳失聰的那側。母親的氣息混著水腥味撲面而來，那個困擾她七年的聲音直接在顱骨里震蕩：“別看井“

“小心！“陳渡拽著她急退三步。原本平躺的尸體不知何時翻了個身，腐爛的右手正死死摳住解剖臺邊緣。浸泡腫脹的皮膚下，無數珍珠狀水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殖。

江紅菱突然扯開旗袍立領，那道燒傷疤痕在閃電中宛如扭曲的蛇。她從煙管倒出暗紅色香灰，沿著冰棺撒出斷續的爻卦圖案：“當年你媽就是發現了...“

整排冰柜同時發出撞擊聲。存放尸體的金屬抽屜自動彈出三寸，每個縫隙都在滲出帶著魚腥味的黑水。江雨眠的助聽器開始播放三十年前的廣播雜音，其間夾雜著清晰的女性嗚咽。

“走！“陳渡扯下警徽拍在控電箱上，飛濺的火花中隱約可見青銅紋路在他皮膚下游走。當他抓住江雨眠手腕時，那些紋樣突然刺痛了她的胎記——那個自出生就藏在左肩胛骨下的魚形斑痕。

暴雨像倒懸的瀑布砸在殯儀館天井。江雨眠回頭望時，看到所有溢出的黑水都在玻璃窗上匯聚成相同的古篆：溺。

陳渡的警用摩托沖開雨幕，儀表盤顯示此刻正是凌晨3:47。后視鏡里，江紅菱站在殯儀館二樓窗前，正將一沓浸血的紙錢貼在玻璃上，拼出遮住面孔的慘白面具。

“你家祖宅有地下祭壇?！瓣惗傻穆曇艋熘孓Z鳴，“你母親...“

摩托突然打滑撞進路旁老槐樹。江雨眠摔進泥濘時，看到槐樹氣根里纏著半截繡花鞋——猩紅緞面上金線繡的并蒂蓮，和她母親下葬時穿的那雙一模一樣。

樹洞深處傳來嬰兒啼哭。陳渡用手電照進去的瞬間，二十多個玻璃罐在幽光中顯現，每個都浸泡著長滿魚鱗的胎兒。最前排的標簽寫著：江氏女，壬戌年亥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