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自家人
- 家父崇禎帝
- 一脈春回
- 2076字
- 2025-03-25 15:23:51
周延儒是個聰明人,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朱慈烺示意嚴有德扶起周延儒。
“飛來峰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緣身在最高層。”
“先生之心,本宮已然明了。”
“然,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山頂風光無限,卻是霧凇沆碭,一眼看不見底呀。”
周延儒知道,光靠嘴說沒用,必須得拿出點實際的東西出來。
“殿下,臣雖是待罪之身,畢竟曾為首揆,每每聽及國事,臣不禁潸然淚下。”
“逢殿下不棄,親臨臣逆旅之所,臣又豈能無動于衷。”
“臣決意,捐獻白銀十萬兩,以資國事。”
朱慈烺沒有回應,抬手指向一旁的座椅,“先生,請坐。”
周延儒一聽,太子這是不滿意。
“臣在老家,還有些田地宅院,臣愿將其全部售賣,預計可得白銀五萬兩,臣愿一并捐獻。”
朱慈烺還是沒有回應,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
“說了這么半天,先生想必口渴了吧。”
“來,本宮為先生斟茶。”
周延儒哪敢讓太子給自己倒茶,他連忙起身,“臣不敢。”
朱慈烺執拗的為周延儒倒了一杯茶,“先生,請用茶。”
太子相讓,周延儒不敢不喝。
茶,是他房間里的茶,沒事他自己還喝呢,倒是不擔心有毒,他是擔心這杯茶的價格。
一杯茶喝下肚,見太子的依舊握在茶壺上,還想為自己倒茶,周延儒惶恐且急切的說道:
“臣還有些親朋舊友,他們時常在臣面前提起國事,每每提及,他們也是愁容滿面。”
“他們更不止一次的在臣面前提起,愿意捐獻錢糧,以助國困。”
朱慈烺沒有任何動作和言語,他在等待周延儒說出一個準確的數字。
“預計可得白銀十萬兩。”
“只是,臣之親朋舊友多為南人,一來一往,需要一些時間。”
這十萬兩白銀,不是周延儒自己的,而是他當首輔這些年,積攢下的人脈。
周延儒在內閣多年,經他手提拔的官員不計其數,如今老大哥周延儒有難,你們這些昔日的小弟不得表示表示。
不然,老大哥我可是知道不少事,這要是一不小心都露出來,那多不好呀。
歷史上十分惱怒周延儒的崇禎皇帝下令向周延儒的家族追贓,不過才十二萬兩,弘光時期又減免了三萬兩。
朱慈烺清楚,二十五萬兩白銀,這是周延儒的極限了。
周延儒這個首輔,不干凈是肯定的,但他的花費也大。
收買內廷的宦官為其通風報信,結交嘉定伯周奎等勛戚貴人,都需要用錢。
像王之心、王裕民這樣的內廷大佬,想讓他們透漏點消息,這價錢,必然便宜不了。
嘉定伯周奎這種眼里只有錢的人,更不必提。
周延儒的錢,多半都花在這上面了。
不過,這個錢,周延儒花的值。
通過內廷,他可以更好的了解皇帝,以便于迎合皇帝,保住首輔的位置。
只要還在首輔的位置上,便不會缺錢。
而周延儒是南直隸常州府人,他就算有錢,多半也是在老家買房子置地,剩存的金銀,也多是放在老家,而不會放在京師住所。
京師對于大明朝的官員來講,更多是旅館,而不是家。
他們的錢,不會傻到放在京師。
不然,隨便一抄家,他們一輩子的積累就全完了。
周延儒的意思很明確,錢,我可以給,但需要籌集資金的時間。
朱慈烺的手,這才從茶壺上移去。
“好飯不怕晚。”
“與猛虎同行,必是猛獸。與鳳凰齊飛,必是俊鳥。”
“先生大義,沒想到先生的朋友,也盡是忠義之人。”
“大明朝有先生這等忠義之士,中興有望。”
周延儒一副惶恐的樣子,“殿下謬贊,臣愧不敢當。”
“國事如此,臣未盡臣職,心中有愧。如今朝廷能允臣捐獻錢糧以蘇國困,以洗臣罪,臣已是感激不盡,實不敢當殿下如此稱贊。”
朱慈烺淡淡一笑,“謙,美德也,過謙者多懷詐。默,懿行也,過默者或藏奸。”
“先生若是再如此謙遜,反倒令人生疑。”
周延儒低下頭,“殿下教訓的是。”
“今年八月,先生獲罪。先生托嘉定伯向中宮求情。而嘉定伯并未向中宮求情,而是求于東宮。”
周延儒提起精神,他知道,自己是死是活,全在太子后面的話里。
“本宮曾向皇上委婉詢問過先生之事,可惜,不盡人意。”
“先生曾入值經筵,教導東宮。未能替先生解罪,本宮心中,別有一番滋味。”
周延儒趕忙說道:“臣待罪之身,能得殿下掛念,已是叨天之幸,何敢再奢求其他。”
“罪臣自知罪責難逃,唯有一死,以贖其罪。實不敢再勞殿下如此。”
朱慈烺沖著周延儒微微一笑,“先生所言,確實如此。”
周延儒一愣,心里拔涼拔涼的。
二十五萬兩白銀我都撒出去了,你現在跟我說這個?
朱慈烺當然不會辦那種收了錢還不幫忙的缺德事。
他這么做,就是有意煞一煞周延儒。
“本宮曾多次向有司打探先生之事,朝堂爭論不一,但其中不乏有人認為,先生于國有功。”
“本宮雖年少,可也聽聞先生之能,先生實有功。”
周延儒心中松了一口氣,接著又豎起耳朵。
自己的事,還沒干完。太子接下來必然還會有要求。
“功是功,過是過,朝廷自有明斷,先生大可不必將此事托于嘉定伯。”
周延儒隱隱猜到了太子的意思,但他還不敢確定。
“是臣思慮不周,讓殿下見笑了。”
朱慈烺擺擺手,“病急亂投醫,這也是人之常情,先生不必過于自責。”
“本宮聽聞,先生曾與嘉定伯通譜,不知可有此事?”
周延儒徹底明白了,“回稟殿下,確有此事。”
“怪不得先生會托嘉定伯求情于中宮,原來先生竟與嘉定伯是一家人吶。”
“如此說來,本宮與先生之間,倒又多了幾分親近。”
朱慈烺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周延儒,“既是自家人,那便都好說。”
“先生好生休息,本宮就不叨擾了。”
周延儒連忙行禮,“恭送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