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堂內的喝斥,堂外的侍衛立刻沖了進來。
馬國誠心頭一顫,“殿下的行蹤,很多官員都知道,下官也是聽旁人說起的。”
金毓峒追問:“聽旁人說起的?到底是聽什么人說起的?”
“這……”馬國誠猶豫了。
看著馬國誠那支支吾吾的樣子,金毓峒雙眼射出一道寒光。
“說不出來了吧。”
“依本官看,是你馬國誠私下刺探太子殿下的行蹤,意圖不軌!”
就算是馬國誠真的有別樣心思,對儲君不軌這樣抄家滅門的罪過,他也不敢認。
他叩首在地,“殿下明鑒。”
“臣真的是聽人說起的,絕不敢對殿下有任何不恭之心。”
金毓峒眼神一冽,“聽誰說起的?那人總得有一個名字吧?”
馬國誠跪趴在地上,心里不停的叫苦。
早在錦衣衛召他前來昌黎的時候,他就猜到是為了丁小旗等人的事。
本來在路上,他已經想好了萬般說辭。
可誰成想,金毓峒一口咬死了他對太子儲君圖謀不軌。
太子又一言不發,很明顯,太子洞若觀火。
啪!
金毓峒猛拍桌子,“馬國誠,他人擅自泄露太子殿下行蹤,你非但不告知官府,反而一味袒護。”
“難不成,你與那故意泄露太子殿下行蹤的歹人,是一伙的!”
馬國誠的后背冒汗了。
他清楚,別說自己本就不干凈,就算自己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堂上的人也能將自己下獄論死,甚至是抄家滅門。
兩旁的侍衛的手一直握在刀柄上,刀雖未出鞘,可卻散著寒光。
事情逼到這了,馬國誠不敢再瞞了。
他朝著太子朱慈烺一叩首,“臣是聽牛參將說的。”
朱慈烺沒有開口。
金毓峒問道:“哪個牛參將?”
“分守德州參將,牛百葉。”
朱慈烺朝著嚴有德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提筆寫了起來,最后還蓋上了東宮的大印。
待墨跡干涸,嚴有德將寫好的東西擺在朱慈烺面前,“小爺。”
朱慈烺快速過了一遍,沒發現什么問題,“來。”
“在。”一名侍衛上前。
“拿著本宮的令旨,將德州參將牛百葉召到昌黎。”
“是。”那侍衛領命離去。
那侍衛剛出大堂,正碰到錦衣衛指揮僉事張養所走進大堂。
“殿下。”張養所躬身行禮。
“說。”
張養所俯身過去,壓低了聲音。
“啟稟殿下,那些人,全都招了。”
“那個小旗官,應當是死士,嘴很硬。不過,臣還是撬開了他的嘴,他是德州參將牛百葉的屬下。”
“只是,他知道也的不多,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說著,張養所雙手捧著供詞呈上。
嚴有德拿起供詞,恭恭敬敬的捧給太子朱慈烺。
錦衣衛的審訊方式,朱慈烺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能扛得住的,寥寥無幾。
在錦衣衛手中,別說讓那些人招供,就算說外星人攻打地球是他們策劃的,他們都能承認。
朱慈烺大致瀏覽了一遍供詞,那些人都認為他們是在向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喊冤,而不是太子殿下。
這些人都是小嘍啰,沒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也就是那個丁小旗,咬出了德州參將牛百葉。
“他們都招了。”朱慈烺將供詞朝著金毓峒的方向一遞,嚴有德立刻接手傳遞過去。
“那些人都承認,是你故意指使他們來向本宮喊冤,企圖將禍水引到邱磊身上。”
“馬守備,你有什么想說的?”
馬國誠一驚,上頭和他們交代的時候,確實是這么說的。
可下面的那群當兵的不知道,他也不會向那群當兵的透漏這么重要的信息。
但太子說的言之鑿鑿,不像撒謊。
那么,情況只有兩種。
一種是錦衣衛屈打成招,逼迫那群當兵的錄假的口供。
一種是那群當兵的根本就沒透露出什么信息,這是太子在故意詐他。
要是第一種情況還好說,怕的就是第二種情況。
太子全猜出來了。
就算太子全猜出來了,馬國誠也不敢承認。
不要說故意設局利用太子,就是設計構陷身為都督同知的邱磊,這一條,就夠收拾他的。
“誣陷,全都是誣陷。”
“太子殿下,臣對大明,對朝廷,對皇上,對殿下,向來是忠心耿耿,怎敢構陷邱磊將軍,又怎敢利用殿下。”
“還請殿下明查,既還臣一個清白,又能揪出離間的宵小。”
朱慈烺望著跪在地上的馬國誠,“這么說,馬守備是忠臣?”
“臣絕對是忠臣。”
“馬守備可知本宮是哪一年的生人嗎?”
馬國誠一愣,他弄不明白太子為什么會問這種沒頭沒尾的話。
疑惑歸疑惑,面對太子詢問,他還不敢不答。
“回稟殿下,殿下被冊立為儲君時,朝廷曾詔令天下,讓天下臣民知曉我大明儲君之正。”
“不止大明,像朝鮮等我大明藩屬,朝廷也派遣使臣前去傳旨。”
“臣又怎會不知殿下為崇禎二年的生人。”
冊立太子這種天大的事,自然是要昭告天下的,馬國誠這種官員知道自己的生辰,朱慈烺并不覺得有什么奇怪。
“怪不得呀。”
“本宮是崇禎二年生人,到今年崇禎十六年,不過十五歲。”
“馬守備這是欺本宮年幼,故意拿話搪塞誆騙。”
馬國誠這才明白為什么會問生辰的事,合著這是故意下鉤讓自己咬呢。
“臣不敢。”
“殿下龍姿鳳表,天下皆知,無人能夠逃脫殿下慧眼。”
“臣不敢誆騙殿下,更不會誆騙殿下。”
朱慈烺拿起案上的驚堂木,但沒有拍下去。
“你還在誆騙本宮啊。”
“張指揮僉事。”
“臣在。”張養所上前。
“這位馬守備就交給你了,但愿你能勸說馬守備吐露真言。”
張養所斜瞥了一眼地上的馬國誠,而后正了正神色。
“還請殿下放心,臣一定與馬守備徹夜長談,好生勸說。”
馬國誠在一臉不可思議中被錦衣衛強行拖拽走。
目睹一切的金毓峒眉頭微皺。
他是文官,在他看來,官員犯罪,應交由法司審理,不應該由錦衣衛審理。
錦衣衛是天子親軍,有獨立的審案權,做事不經朝堂,這一點,很不好。
金毓峒轉念又想到皇帝的脾氣,何況這其中又牽涉到了劉澤清、馬岱、邱磊三位高級武官。
在如今軍閥抬頭的情形下,又事關太子,案子,交由錦衣衛審理,確實更為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