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沒有拋棄你們。”

龍文章沒好氣的收起香煙。

“你看看你那德行，也不覺得丟人。”

“丟你大爺。”

孟凡了聲音開始顫抖。

“他媽的！他媽的！”

“老子最煩的就是你們這種玩腦子的狗東西！”

“不玩腦子怎么騙對面的日本人啊，你還真指望靠你們這群雜碎守住這里？”

龍文章扶了扶帽子。

“阿譯懂旗語，那就保不準日本人也有懂旗語的，這叫空城計，只是這出戲，得用我們的命來唱。”

“唱贏了就好。”

孟凡了劃著手中的火柴，沉默的低著頭。

“能贏嗎？”

“你不信我，你總得信徐衍吧？”

龍文章打趣著開口。

“我記得某人剛剛還鼻涕眼淚一大把的苦苦哀求著我，想知道那個人在哪里。”

“閉嘴！”

“得！戳某人的肺管子了。”

龍文章悻悻的聳了聳肩膀。

“沒出息的東西。”

“嗨~你~！”

孟凡了皺巴著眉毛，試圖用能言善辯的嘴來挽回自己的形象。

結果卻被龍文章一把捏住了嘴唇。

這一下龍文章顯然是下了狠手，疼的孟凡了眼淚都出來了。

“嗚嗚~”

孟凡了猛地拍在龍文章的手上，掙扎著想要逃出對方的魔掌。

只是命門被對方死死的捏在手里，最終是只能等待對方善心突發。

“看看你，你自個看看自己，還真是屬狗臉的。”

龍文章又狠狠的捏了一下，這才松開了手。

“嘶~”

孟凡了吸著冷氣，這會哪還有功夫去搭理他。

......

日軍開始沖鋒了，這一次他們集結了整個聯隊的兵力，近乎三千人的沖鋒陣容，在炮火的掩護下，朝著山頭陣地沖了過來。

而這個時候，徐衍已經帶著李連勝來到了梁木生部的233師和奇譚楊部的358旅精銳們所潛伏的地方。

“準備。”

等徐衍面無表情的發出命令，在他身后此起彼伏的響起拉栓上膛的聲音。

東岸的火炮陣地開始咆哮，炮彈如落雨一般砸在了既定的目標之上。

有著羅伯特的指揮，炮火輪番轟炸之下，恨不得連大地都給掀翻。

一輪，兩輪，三輪，直到五輪結束，東岸火炮陣地這才停下。

“沖！”

多數既定目標下的指揮官們，在轟炸結束之后，幾乎是同一時間下達了作戰指令。

他們如狼似虎的沖向了既定的目標。

正面戰場上，龍文章率領著眾人居高臨下的發起了反沖。

被羅伯特重點關照過的日軍們，哪還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且后路又被徐衍帶人截斷。

殘存下的日軍們再也不復之前的勇猛，恐懼讓他們再也保持不住所謂的武士道的精神，開始四散而逃。

“殺啊！”

龍文章奮力的鼓舞著士氣，只是這個時候也已經純屬多余。

老炮灰們要為死去的戰友報仇，其他各部的精銳們要爭搶軍功。

痛打落水狗，這句俚語在此刻幾乎是被演繹到了極致，三千多名的日軍聯隊在火炮轟擊之后，半個小時便被徹底報銷。

而提前得到徐衍暗示的李連勝，也帶人把日軍的聯隊旗搶到了手中。

......

“贏了！”

“我們贏了！”

勝利的怒吼在山澗中經久不息，狂熱的怒喊，恨不得撕破了姍姍來遲的晨曦。

龍文章痛快的大笑著，他望著臟兮兮的炮灰們，眼淚卻在不停的流出。

龍文章這樣的人，注定了他不會像是虞嘯卿那樣成為一個理想主義者。

他前半生的的顛沛生涯，使得他見過了太多的黑暗。

他從來都在想著帶著炮灰們能夠活下來，亦或者讓他們尊嚴的死去，但他又始終在意著每一個人的生命。

勝利是每一個人所渴望的，但這場勝利的代價，卻是利用了龍文章好不容易攢下的家底。

他從緬甸好不容易拉下來的數千人的部隊，在這場戰爭中伏尸近千，此刻還活著站在他的身后的，已經不足一百人。

如此代價換回的勝利，卻又會在渡江后，成為利益交換的籌碼。

......

“走吧，回家。”

徐衍走到了龍文章的身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他環顧著的視線。

“帶他們一起嗎？”

龍文章低聲的開口，聲音之中似有一絲乞求。

“做不到。”

徐衍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誰也不敢保證日軍的后續部隊現在處于什么位置，我們需要立刻渡江。”

“我答應過他們一起回家的。”

“以后會有機會，但不是現在。”

徐衍不由分說的拉起龍文章的手臂。

“這里有近兩千人，活人！”

“活著的才能繼續殺日寇，死了的就已經死了，他們已經躺在這里了。”

“我答應過他們的。”

龍文章失魂一般重復著：“我答應過他們要帶他們回家的。”

“我也答應過他們，但不是現在。”

徐衍猛地抓住了龍文章的肩膀，用勁之大，連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但不是現在，不是現在，你能明白嗎？得等日本人被我們打走了，等那時候我們再來一起帶他們回家，好嗎？”

“好。”

“好。”

龍文章重復著，搖晃著身子掙開了徐衍的手，他走向了他的下屬身前抬起頭，露出那張早已布滿了淚痕的臉。

“走啊！回家啊！”

像是失了魂一樣的尸體，他就這樣獨自走在最前，背影是那么的孤獨與蕭索。

橫跨著兩岸的怒江很窄，只有不足百米的寬度。

龍文章很快就抵達了江岸，與其他人的劫后余生不同，他很沉默的跪倒在地上。

直到董刀和孟凡了兩人上前，把他生生從地上拽到了木筏上。

“爺們。”

孟凡了坐在龍文章的身邊，仔細的斟酌著詞匯。

“他們是死了，但他們贏了啊，沒有人會怪你。”

“就這樣的陣勢，換了誰都不一定會比你做的好。”

“是的呢，我和弟弟都敬佩你呢。”

董刀這個通常習慣用武力解決問題，嘴笨到沉默寡言的人，都在此刻勸慰著龍文章。

“自我參了軍，死了多少人，沒有打過一場勝仗。”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咱們打贏了，死在咱們手里的日本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咱們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