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貝克在陸羽和布魯斯踏上酒館門口的第一個臺階時追了上來。

“你怎么辦到的？”他攬住陸羽。

“想知道？”陸羽反手攬住他，老貝克點點頭，

“如果你能在我們賣出去野牛之前都不和卡爾拌嘴我就告訴你?！?

陸羽拍拍老貝克的肩膀，留下他一個人糾結(jié)地站在那里。

直到陸羽已經(jīng)準備上床休息時，老貝克才回到住處，他一個人喃喃自語道：

“讓我忍受卡爾那家伙直到野牛賣出還不如殺了我，那簡直就是在要我的命，他有那么多毛病?！?

不過老貝克并沒有放棄從陸羽這里獲取秘密，第二天他找到陸羽。

“我今天要去剃頭，看你這頭發(fā)也該理一理了，要不要和我一起？”

陸羽照了照鏡子，確實如此。

于是陸羽跟著老貝克來到鎮(zhèn)上的理發(fā)店，只是在他剛進門的一剎那就又抬腳離去。

老貝克拽住他：“你要去哪？”

陸羽指著屋內(nèi)的人反問：“你說的剃頭是大頭還是小頭？”

屋內(nèi)站著的正是那天早上貝克帶他去看的那位妓女。

“當然是你腦袋上那個頭?！必惪税殃懹鹜七M了屋子，自己卻沒進來。

陸羽坐在椅子上，妓女還以為他要先準備一下，于是先上了樓。

可當她等了許久也不見陸羽上來，走下樓看見他仍規(guī)矩地坐在那里。

陸羽注意到她：“我來理發(fā)，貝克介紹我來的?！?

妓女拿出工具，開始給陸羽修剪。

作為一名新時代男性，陸羽在理發(fā)時幾乎不會講話，或者說，在理發(fā)這一運動的整個過程他們都不會講話。

他們理發(fā)到最后只有兩種結(jié)果：下次還來和下次不來。

陸羽的沉默寡言讓妓女對他有了與眾不同的態(tài)度，大多數(shù)來到這里的男人都像啄木鳥一樣叨叨叨，以引起她的注意，尤其介紹陸羽來的老貝克更是個愛說話的。

但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了陸羽的與眾不同，他身上帶著脫離了一般男人的低級趣味。

她愿意和這個男人交談，可眼前的人卻沒有開口的意思。

陸羽理完發(fā)付錢準備離開，她開口：“這是十塊錢?！?

陸羽沒明白，她又說：“來消遣的人也只需要付5塊錢。”

于是陸羽拿回一半，向她致意后走出去了。

妓女想：這個男人總不能是在他身上使什么怪招。她就是有這個感覺。

陸羽出來的時候正撞上這兩天在外處理事務的卡爾。

“我們來這里是為了賺錢的?！?

“我也不是來找樂子的?！?

“有什么我能幫的上忙的嗎？”在兩人即將錯開的時候，陸羽問。

思慮一下后，卡爾對陸羽說：“今天下午替我去巡邏，可以嗎？”

“沒問題。”

卡爾點點頭，陸羽在他眼里是個靠譜的人。

陸羽沿著河岸走了一個小時，就他的觀察，這座鎮(zhèn)子需要巡邏的日子早已結(jié)束了。

但是卡爾心里的擔子卻從沒卸下過，從早到晚。

陸羽想：倘若有一天這里真的再出現(xiàn)一次危險說不準卡爾就不用像現(xiàn)在那樣忙碌了。

晚飯后，卡爾起身走了。陸羽知道他是去河邊了，他非得親自走一趟才行。

哈倫在前廊幫卡爾保養(yǎng)武器，老貝克又開始對著哈倫挖苦卡爾。

陸羽就坐在一邊看著長夜，他非常欣賞這邊境之夜，它和亥比亞的夜晚大不相同。

他記得，每當夜幕降臨，亥比亞就被濃霧籠罩，到處濕漉漉的，一片模糊。

邊境的夜晚空氣十分干燥，像露水般清澈，人們還可以聞到泥土的氣味。

卡爾踩著被月光漂白的碎石走向渡口，靴底碾過某種黏膩的觸感。

他俯身用槍管挑起半截蛇尸——斷口處的牙印不是郊狼的撕咬痕跡，倒像被利刃精準切割。

河對岸的夜鸮突然噤聲。

老治安官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左輪握把，那里的木紋已被三十年的汗?jié)n浸透。

當他撥開垂柳查看慣常藏身的灌木叢時，三根染成赭石的鴉羽正插在他?？康奈恢茫鹈窟€帶著新鮮樹脂的清香。

“威廉從哪搞的這東西。”卡爾對著黑暗自語，喉結(jié)上下滾動兩次才咽下唾沫。

他掏出酒壺猛灌一口，辛辣液體滑過食道的灼痛讓他清醒——二十年前被印第安人俘虜時，他們往他傷口涂抹的止血膏就是這個味道。

他迫使自己站起來，向河的上游走上四五公里再返回，為的是擺脫往事的糾纏，直到他重新振作起來。

滿月的日子終于要到了，北邊叢林地區(qū)已聚集大批來購買牛群、征雇牛仔的牛販子。

這時候往往是一個鎮(zhèn)子最熱鬧的時候了，只是這里太偏僻，沒有四處游蕩的馬戲團和商人。

陸羽開始四處找人談價，這種事情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從未有過的，不對，即使是在那邊也是他從未有過的，在買東西的時候他從不講價。

老貝克跟在他身后時不時傳來一陣嘲笑。

翻了翻白眼，陸羽又來到一個牛販子面前：

“十五頭牛，這個數(shù)。”陸羽比出一個手勢，這是他碰壁幾次后總結(jié)的經(jīng)驗。

牛販子搖搖頭：“不值當，我們從那條路冒死走過來可不是為了掙那么點錢，”

陸羽只當是他壓價的借口：“大家都這個價?！?

“誰和他們大家，我來的那片山谷可全是印第安人?！?

“這里哪里還有印第安人？”后面看戲的老貝克比陸羽先出聲。

“隨你便，但是我最多給你這個價格。”牛販子把價格砍到三分之一。

“你這個蠢蛋根本不懂印第安人代表什么?！崩县惪肆R罵咧咧，“我們走威廉，這就是個利欲熏心的蠢蛋?！?

被老貝克的拽著走的陸羽笑著勸慰他：“往好處想，要是真有印第安人，那卡爾每天的巡視工作就沒浪費不是？”

貝克突然松開陸羽：“聽好了威廉，我不是在和你鬧著玩。你沒遇到過印第安人不懂沒有關系，但是我必須得提醒你，如果你有一天真的遇到了他們。

立刻，立刻就跑明白嗎？那群兇殘的家伙不是你這種小年輕可以對付的?！?

陸羽只得故作嚴肅地回答他，表示自己一定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老貝克點點頭：“你也不需要太過擔心，有我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