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三年之約了，嫣然，你可有信心？”

云嵐宗的修煉室之中，兩道身影相對而坐。

年紀稍大的成熟女子身著金邊錦袍，長發綰作鳳凰長鳴狀，鼻梁高挺，五官恬靜，氣質雍容而華貴；另一位少女則冷艷優雅，一身寬袖緊身曳地月白長袍，柳腰上束著淡銀色的衣帶，將曼妙的身材曲線勾勒出來。

“還請老師放心?！奔{蘭嫣然神情沉靜，與蕭炎印象中那個纏著巖梟的煩人精有天壤之別——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納蘭嫣然，“嫣然定不負眾望。”

“……莫要墮了云嵐宗的臉面?！痹祈嵆聊蹋罱K也只是說出來這么一句話。

她從來便不是能言善辯之人，手中的長劍都比她更會安慰人。

自己的弟子如今要與那位蕭家蕭炎一決勝負，若嫣然敗了，則要為奴為婢，任對方處置，這又如何能不讓云韻擔心？

可若要為嫣然鼓勁……不知為何，云韻眼前突兀地閃現出幾日前便受邀來到云嵐宗的那個銀發女人。

“我明白了，你們叫我來，是要給我展示一下云嵐宗是如何以大欺小，以強凌弱的？”徐薇笑容溫柔卻隱含譏諷的尖銳話語至今仍舊插在云韻心頭，“哈哈，還真是和云破天一脈相傳的……全力以赴呢。”

云韻當時沒有反駁徐薇的嘲諷，她也反駁不了——畢竟，徐薇并沒有說錯什么。

“只管放手施為?！绷季?，云韻從袖中摸出一枚玉牌，放在納蘭嫣然面前，“不論發生了什么……老師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在云韻師徒二人做著最后的準備時，徐薇卻離開了云嵐宗為來訪賓客準備的住處，朝著后山行去。

“你怎么進來的？”

隱蔽洞府之中的云山正在打坐療傷，忽有所感地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的虛空中蕩漾出水波般的紋路，緊接著走進來一個女人——果然是那個瘟神。

望著眼前輕易突破了自己空間封鎖的銀發女子，云山一陣氣短，好一會才悶聲道：“今天是什么風，把雷皇大人吹來了？莫非是我云嵐宗待客不周？”

他倒是想再硬氣點，用最囂張也最惡劣的態度讓徐薇滾出去，但很可惜，他不敢。

多年后的現如今，兩人重逢后的第一次交手已經深深地刻進了云山的心中，那慘痛的失敗徹底化作了他的心魔，讓他幾乎完全不敢再在徐薇面前擺斗宗的譜，也不敢違逆徐薇的決定和要求。

“那倒不是，你們云嵐宗的人對我還是很尊敬的。”此時的徐薇完全看不出幾天前那睡意濃重的模樣，精神抖擻地笑了笑，“倒是你……縱容云嵐宗長老院把一個所謂的三年之約搞得這么大，便不怕到時候收不了場？”

“我懶得再管宗門內那些小事?！痹粕綁鹤⌒闹械牟荒停_口答道，“韻兒才是云嵐宗的現任宗主，有什么事情，都是她和長老院定奪……韻兒甚至不知道我還活著?！?

“嘖嘖，真是個絕情的師父?！毙燹笔嬲怪眢w，環顧了一圈云山這個有些陰暗的修煉洞府，“你明天會去看那個三年之約么？”

“沒興趣，小輩之間的矛盾罷了。”事實上，云山甚至一開始都不清楚那個三年之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其實連云韻收了納蘭嫣然為徒都不知道。

“倒是你……你怎么會對這個三年之約這么感興趣？”盤膝坐在蒲團上的云山注視著徐薇，表情略顯疑惑，“甚至還特意讓我跟長老院那邊傳訊，叫他們給你也發個請帖……”

“只是為了看熱鬧罷了?！毙燹彪S口敷衍了一句，然后把話題轉到了正事上，“生死門那邊準備好了么？”

“你要進去，隨時都可以?！痹粕叫毖鄱⒅捳Z中那種刻薄的意味還是忍不住顯露出了一絲，“只不過，那可是我云嵐宗歷代宗主安眠之所——怕是不會歡迎你這個外人?！?

“如果我進不去，你知道后果?！毙燹陛p描淡寫地笑了笑，讓云山的表情又難看了幾分。

她的意思很明確：我不管有什么禁忌，有什么限制……如果你解決不了問題，那我就解決你。

“另外，魂殿那邊呢？”

隨口威脅了一句云山，徐薇臉上的笑意褪去些許：“這幾天，他們有沒有給你回應？”

“按你說的，我給他們發了那段情報，”云山老老實實地掏出一枚黑色令牌，示意道，“我問了鶩護法的事情，以及搜集的靈魂該上交給誰……他們盤問了我兩句，問了我的位置和身份，然后說，會有新護法來考察我?！?

“鶩鷹當年應該已經把你成為魂殿暗線的事情上報了，魂殿那邊的檔案肯定有你這個人的存在，否則他們不可能理會你。”徐薇摸了摸下巴，“不過，來新護法應該是不可能了……到時候，應該是魂殿尊老前來。”

“尊老？”

云山大驚，他對尊老這個詞沒有什么概念，但他知道鶩護法的上級就是某位尊老！

鶩護法是斗宗，他的上級……聯想到斗尊這個詞，答案并不難猜。

斗尊！

這一瞬間，云山只覺得自己信了徐薇的邪，居然真的配合著她算計起魂殿來……到時候云嵐宗多年基業毀于一旦不說，連他自己也小命難保！

“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山聲音低?。骸拔铱刹幌胨?！”

“你按照我說的來做，就不會死。”徐薇抬起手指，緩緩地點在了云山的胸口處，“但如果你敢動歪心思……呵呵。”

隨著徐薇手指的滑動，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也愈發濃烈，讓他一動也不敢動。

“……我明白了。”云山張了張嘴，屈辱地低下了腦袋。

第一次低頭是很難的，但第二次、第三次會簡單很多。

“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得去看看師弟那邊怎么樣了……”徐薇嘀嘀咕咕地轉了下身子，離開了這陰暗無光的小洞府，只留下若有所思的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