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一條蜿蜒崎嶇的官道上,四名年輕人喘著粗氣,徐徐向前走去。
“劉啟,你說說你...”卞翔一臉嫌棄,額頭冒著密汗,抱怨道:“別人都去平原、清河那些好地方為官,怎么你被安排在窮鄉僻壤間!”
“不說連點油水都撈不著,瞧把咱哥幾個累的...”
“閉上你的嘴,卞翔!”王弘白了他一眼。
劉啟走在最前方,對于身后幾人所說并不言語,抬眼望見走不完的山路,轉頭笑道:“兄弟們,再走走,就快到真定縣了!”
身后幾人聽罷,只得悶頭繼續前行。
自那日過后,朝廷很快對所有剿黃巾時的有功將士進行除授,劉啟也在其內,被除授常山國真定縣尉,克日赴任。
至于王弘等人,只是殺敵立功,獲得了一些賞錢,僅此而已。
商議下,幾人決定隨劉啟前去真定縣赴任。
真定縣,歸于常山國所管轄。
其位于太行山東麓腳下,由于長時間受山前沖洪而形成了一片開闊區域,漸漸形成了現在的真定縣,其地勢西北高、東南低。
黃巾動亂時,此地賊勢頗為嚴重。
哪怕是平定之后,在這岔道縱橫的太行山脈內,依舊活躍著無數嘯聚山林的群賊,最為稱道的則是黑山軍賊帥張燕。
有人情的人自是不會安排到這里任職,只有似劉啟這種無背景的便安插到此。
又走了近一個時辰,四人才遠遠望見一道土墻立于前方,興奮之余,更加賣力朝前走去。
近前,一道高約三丈的土墻上,鐫刻著‘真定’兩字,洞門內只有幾名老弱進出,東面還有一處城墻早已塌陷,露出一道口子。
與那些青石堆砌的大城比,這里就是個小村落,不足以稱為縣。
這一幕,令人四人震驚。
“各位兄弟,以后此地治安就交給咱們幾個人了!”劉啟內心也有詫異,可為了勸慰幾人,勉強笑道。
聞言,王弘、樂進滿懷欣喜,跟隨劉啟一并入城。
至于卞翔,嘴里依舊不斷吐槽。
真定縣并不算大,城中是一縱一橫兩條主街,形成一個田字,百業按照區域劃分,日常很是便捷。
“兄長,你看他們在做什么?”王弘突然指向前方,疑惑問道。
在其前方,一名身著黑色襦裙的男人手舞足蹈,指揮著四五名中年漢子給一處破敗的房屋上鋪上稻草,修葺房屋。
劉啟走上前,欠身一禮,冒昧問道:“敢問尊下,真定縣署往哪里走?”
那名黑衣男人并未理會,抬頭盯著房上正在干活的漢子,口中漠然道:“縣署就在前面,過去就可以見到。”
說著,他又無視幾人,繼續帶人修葺屋頂。
“你這人...我家兄弟好好向你問路,你卻這般無禮!”樂進看不慣那男子,大喊著要近前理論,好在被王弘攔住。
“外鄉來的?往前走就公緳。”那黑衣男子才轉過頭,瞥見幾人滿面風塵,隨口說道。
劉啟見了只是笑笑,便不再理會。
之后,一行人很快來到一處宅邸,周遭同樣是土墻堆砌,匾額上寫著“公緳”二字,幾乎斷定此處就是縣署。
“怎么門口連個差役都沒有...”樂進好奇問道。
“走吧,進去瞧瞧!”眼見街道上人煙稀少,劉啟思忖片刻,還是決定先入內看看情況。
大跨步走入,整座縣署可謂是一目了然。
前方便是縣長辦公的公堂,幾張布滿灰塵的案幾,和一些簡單的飾物。院落左右兩旁,則是關押人犯的牢房,一些圍欄早已遭到破壞。
“你們...是何人?”
突然一聲響起,一名蓬頭垢面,身著素衣的老者手持一把大掃把,站在不遠處問道。
“老人家,在下劉啟,是這里新到的縣尉。”劉啟上前,告訴那老人幾句,又問道:“此地縣長和縣丞人呢?”
“上一任縣長被賊人殺死,新的還未到。”
老者望著幾人,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劉縣丞待帶人給百姓修葺房屋,你們要是想見他,可以去大街上找找。”
“修葺房屋?”劉啟頓了一下,想起了之前那名黑衣男子。
就在這時,那名老者也不再理會他們,獨自走到院子一旁繼續打掃,口內略帶諷刺道:“又來幾個送死的!”
聞言,幾人頓時感到一陣莫名其妙。
“活干完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這時,縣署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響聲,劉啟幾人立即回頭朝門口望去,卻是剛才那名黑衣男子,帶領那幾名漢子回來。
兩伙人一見對方,面面相覷。
“你們來縣署,所為何事?”黑衣男子詢問道。
劉啟這時回過神,從懷中掏出一封蓋有印章的帛書,以及一枚銅鈕印信,笑道:“在下劉啟,是真定縣新到的縣尉。”
聽到劉啟的話,幾名中年男子俱是一愣,眼睛都盯著他看。
那名黑衣男子反應及時,一張冷臉頓時換成笑顏,向其說道:“原來是新到的劉縣尉,方才是劉質眼拙,未能認出你來。”
這名縣丞名叫劉質,代地人氏,一張微胖的臉,令人看去很是憨厚老實。
劉質原是幽州一處劉氏后裔,家道中落后投軍,同樣因為參與平定黃巾之亂,被朝廷除授為真定縣丞,比劉啟早到幾日。
“你們幾個,將劉縣尉的這位兄弟陪好,我與他說說話。”
兩人一陣寒暄,劉質向身后幾人吩咐了幾句,便拉著劉啟的手,一路往大堂中去。
“福伯,以后院內灑點水,你看大堂內案幾臟的...”劉質見案幾布滿塵土,朝外面喊了幾句,隨后笑道:“請賢弟莫嫌棄,坐!”
劉質這般熱情,搞得劉啟不好意思,只得任其安排。
兩人一落座,劉質眼神上下打量著對方,片刻后笑道:“劉縣尉,之前我見公函上所寫,你也是因軍功獲得縣尉一職。”
“不知你在軍中,是因何立下大功?”
“不瞞縣丞,啟在軍中因斬殺敵將波才,獲得大功。”劉啟看得出對方是為了試探,隨口說道。
“誅殺敵將立功?!”劉質聽后大為震驚,愣了片刻,再度問道:“賢弟不會是誆我吧?聽聞敵將很是兇悍,能斬敵者必是武藝超群之人。”
“只是賢弟你身形...”
劉啟微微一笑,淡然說道:“多虧了我那幾個兄弟,否則我劉啟也走不到這安定縣!”
而后,劉啟瞪了一眼對方,詢問道:“劉縣丞,方才聽那位福伯所講,上一任縣令被賊人所殺,不知發生了何事?”
說到這里,劉質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真定縣靠近太行山脈,其中有不少賊人攔路剪徑,曾縣令到任后便想為百姓造福。”
“不曾想到,賊人入縣劫掠時,曾縣令帶人阻止未果,被其殺害。”
聞言,劉啟凝視著劉質那張惆悵的臉,心中一凜,暗想這真定縣看來并非是一塊安樂居所。
劉質也看出了對方的震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無奈道:“劉縣尉,今日天色不早了,你帶人先在縣署內好好休息。”
“待明日,待明日我替你找好住處,你再搬過去,可好?”
“多謝劉縣丞。”
劉啟初來乍到,自然只能聽從對方安排,之后四人被安排在一處偏房內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