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恍若天人的陳夫子
- 儒生詞條:以書入符,劍鎮萬道
- 憂傷邊界
- 2665字
- 2025-04-09 00:03:00
與此同時,
陸寒發出一聲悶哼,身形如斷線風箏般飄飛而回。
他的胸前,赫然印著一道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一抹鮮血,悄然無聲地從他的嘴角緩緩溢出。
那道由晶瑩文氣構筑而成的屏障,雖說擋住了旱魃的攻勢...
然而,以陸寒九品文氣境的微薄之力,妄圖阻擋八品旱魃,談何容易?
終究不過是勉強拖延了些許時間罷了。
所幸,正是這短暫的拖延,才讓那墨家劍陣徹底結成。
但付出的代價卻是...
陸寒被那旱魃拍中了胸口。
即便身中兩道“一字符”,又強行突破了陸寒的“禮修震祟決”,已是強弩之末的旱魃依然傷到了陸寒。
凜冽刺骨的死氣,從旱魃那只可怖的爪子里涌出來,仿若千年寒冰,只一剎那就幾乎凍結了他的文氣運轉。
陸寒身上的道袍早已破爛不堪,隱約露出一件薄如蟬翼的寶衣。
便是在那旱魃的大力之下,這寶衣還是未見有任何破損...
顯然,這件得自于那個不知名魔宗年輕的法寶,比陸寒預想得更珍貴些。
若非這件甲衣,只怕陸寒此番要丟大半條命。
但那個瘦高道人,剛一瞥見陸寒身上那寶甲,神色便是一凜,緊接著雙目睚眥欲裂,厲聲嘶吼道:“是你..是你殺了我兒...”
瘦高道人的話語冷冽至極,臉色驟然變得無比狂暴,似是蘊藏著無窮的憤怒。
他全然不顧自身的重傷,猛地一咬舌尖,
一蓬散發著腥臭味的血液從他口中噴射而出。
剎那間,那件已然殘破不堪的道袍再度飄飛至半空中。
“不好...這邪道要自碎法寶!”
懸鏡司的陳大人神色驟變,驚大喊道:“速速避退...”
話音未落,懸鏡司幾人倉促間又催動法寶,試圖抵擋一二。
那陳大人更是親手持著巨劍,擋在眾人之前!
陸寒聞聲急退...
但那瘦高道人幽紅的眼眸,卻死死地盯著陸寒,猶如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猛野獸。
“去死吧...”
陸寒神色一緊,袖口瞬間飛出一張山字符,懷中更是躍出一個小小的墨人兒。
在這生死攸關的危急時刻,小墨人亦是一臉凝重,那小肚子一挺,便朝那山字符吐出一大團澄澈文氣!
恰在此時...
天空中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
“大膽...小小邪道,竟膽大妄為至此!”
一個清瘦矍鑠的身影,落于場中。
陸寒望著來人斑白的兩鬢,那繃緊的心弦總算是稍稍松了下來。
方才回到金宅,他便喚過金管家派人帶著自己的“一字符”前往縣學,通知陳正平夫子。
想必是一介凡人難以輕易進入郭北縣學,輾轉許久,陳夫子才姍姍來遲。
陳正平面色莊肅,目光掃過那斷臂的瘦高道人,只是瞧見那只旱魃,眼眸中才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悚然。
袍袖一翻,文氣洶涌間,陳正平念念有詞。
【禮者】
【秉玉帛承天秩】
【攝鐘呂正人倫】
【言出法隨處,邪祟鎮八荒】
同樣的禮修震祟決,由陳夫子施展出來,卻與陸寒有著天壤之別。
其文氣中的浩蕩巍峨之勢,仿若青山連綿,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言出法隨間,那只旱魃便被濃郁如實質的文氣包裹住。
濃郁的死氣,在漫天洶涌的文氣滌蕩之下,消散得無影無蹤。
然后...
陳夫子手指朝著那旱魃輕輕一點。
陳夫子臉上十分平靜,這個動作更是輕緩,落在陸寒眼中,便仿若是往日禮藝課上,陳夫子正抬手斥責某個昏昏欲睡的頑劣學生。
但偏偏...
此刻,那只修長的手指卻仿若有一種無可匹敵的力量。
下一刻...
那旱魃竟毫無反抗之力,轟然炸開,化作漫天紛飛的齏粉。
與此同時...陳夫子身形一閃,對著那襲向陸寒的血腥道袍又一指。
場中文氣洶涌余韻的余韻,霎時間又包裹住那件縈繞著血腥氣的道袍。
驀地...那件道袍輕飄飄地摔了下來。
....
從瘦高道人拋出法袍,意圖自爆法寶,到陳正平現身,一指轟碎旱魃,一指定住道袍,
這諸多驚人的變化,皆發生在短短數息之間。
在幾位懸鏡司官員眼中,只覺眼前光影一閃,這位陳夫子便已然輕而易舉地蕩平了所有的紛亂。
即便是陸寒,憑借著【一聞千悟】的天賦技能,也只能堪堪捕捉到陳夫子的動作軌跡。
陳夫子背負雙手,從容而立,目光望向陸寒,眉頭卻微微皺起:“你胸中文氣亂了...”
陸寒低頭,努力平復著胸中那縈繞不去的死氣:“學生汗顏...”
“以九品文氣境力抗旱魃...此番作為若是傳到縣學,只怕又要驚駭眾人...陸寒你無須過謙...”
陳夫子眼眸中浮現一抹欣慰之色,緩緩道:“昔年你境界雖不錯,但心性卻偏執桀驁,如今倒是沉穩了不少。”
“方才你那些應對,便是當初八品文形境時,恐怕亦難做到。”
聞聽此言,陸寒心中倒真有幾分汗顏了,他能做到這一切,無非是借助了【一聞千悟】天賦技能的助力。
饒是如此,他依然中了旱魃一爪。
念及于此,陸寒只能恭敬答道:“陳夫子謬贊了。”
陳夫子笑了笑,卻是悠悠說了句:“只是我還有一樁要教你。”
陸寒心中不解。
卻見陳夫子將目光落在那尚且運氣調息的瘦高道人身上。
“昔年禮學課上,我曾講過‘泰山崩而色不變,麋鹿興而目不瞬’...許多學子未有歷練,自是不懂其中真意...”
陳夫子神色平靜,眼中望著那尚自準備搏命的瘦高道人,口中卻說道:“今日倒是一個絕佳的契機...你且認真瞧好了...”
陸寒不明所以,旋即卻神色大駭:“夫子小心...”
話音剛落,那瘦高道人臉上浮現一抹猙獰之色,僅剩的一只手臂驀地炸開。
漫天血霧中,一股澎湃凌冽的血腥氣,從那瘦高道人身上席卷而出,徑直涌向陳正平。
陸寒瞳孔猛地一縮。
但那兩鬢如霜的中年儒生,卻仿若未聞,只平靜說道:“陸寒,你胸中文氣亂了,卻是源于‘恐懼’二字。”
鋪天蓋地的血腥氣中,未見陳正平有任何動作。
然而,那些凜冽的血腥氣剛一接觸到這位中年夫子,便仿佛瞬間化作了輕柔的微風,只是輕輕拂動著他的長發,哪里還有半分先前的凜冽模樣!
陳正平面色不改,只輕聲說道:“先圣有云:吾善養吾浩然之氣。其為氣也,至大至剛;其為氣也,配義與道。”
“心至剛至大,方有浩然文氣,心存義與道,便生浩然正氣!”
“所謂至剛至大,首先要做的...便是無畏!”
陳正平手掌伸出,虛空中輕輕一按,未有其他動作,一股澄澈浩然的氣息便彌散全場。
剎那間,那瘦高道人身上洶涌狂暴的血腥氣便蕩然無存。
陸寒瞠目結舌。
他看得出來,夫子并未施展任何高深莫測的法術...
陳夫子僅是展示了文氣的運用。
但文氣之間...亦有差別。
陸寒心中豁然開朗:心中無畏,便能至剛至大,唯此,才是真正的浩然文氣!
難怪陳夫子昔日在課上總是提及:于儒生而言,修心勝于修身,心境不到,境界皆是虛妄。
倘若說陸寒之前尚且對自身澄澈充裕的文氣稍有得意之感,那么如今親眼目睹了陳夫子那隨心而起、隨心所欲的文氣運用,便再也生不出一絲一毫的自負之心了。
顯然...這是陳夫子親自現身的一堂教學實踐課了。
而課程的目的,便是“勇”之一字。
陳正平緩緩回頭,輕聲說道:“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便不懼。”
“陸寒...可懂了?”
陸寒神色肅然,長揖到地:“學生受教了!”
陳夫子微微點頭,目光深邃如山淵,眼眸中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念頭一收,那些澎湃的文氣緩緩消散,在晨曦的映照之下,唯有微風輕輕吹拂著陳正平兩鬢的白發。
此時這位中年夫子,恍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