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 童年培根壯終生 苦兮樂兮味無窮
過白
父親是一個寡言少語、從來不說閑話的人。
父親更是一輩子從不說自己事的人。我跟父親那么多年,從來沒有聽到父親說過自己的事。
一次父親破了天荒,講了自己的事,還是無關緊要的閑事、故事。
那是父親早年時期的一個夢。
父親說,那是他一輩子唯一做過的夢。他說:“至少有印象能記起來的夢,就這么一個。”
父親是認真對我講的!
父親也說:“不講出來,埋在心里,死不瞑目!”
我一開始沒太重視,只是感覺這事新鮮。父親從來不講自己的事,何況他要講自己早年時期的夢,這不尋常。
聽父親當年講過他的夢后,我沒感到有什么新奇的,更沒覺得像他說的那么嚴重——“不講出來,埋在心里,死不瞑目!”
但當我今天要寫這部小說時,忽然感覺父親當年講的那個夢,對我寫作太重要了!否則,這小說開篇的重頭戲《過白》,便難再尋到好內(nèi)容,甚至整個小說也會失去魂!
父親的夢,是在我出生前做的。具體前了多久,他也記不清了。我感覺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在我出生前做的就有意義了。
父親給我講他的夢時已是晚年,但不是風燭殘年。父親沒有風燭殘年,父親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頭腦依然是清醒的。所以父親講的夢,是真實的,是他真真切切的自己的夢!
父親講他的夢時,是一個周末的下午。是何緣故引起父親要講他的夢?已無從考究。
父親說——
那個夢境好像是我三十五六歲時,但又好像擔著糧油擔子,那個年齡段已經(jīng)不擔糧油擔子了啊!夢,原本不著邊際的。總之吧,是在外地,是在一個十分陌生的地方,周邊全是高山峻嶺,這些地方我都沒見過,不知道怎么就夢到了這樣一個環(huán)境。
像是白天,又像是一個傍晚,我一個人來到了大山里,好像沒擔擔子,嗯,是空身一人。走啊走,哇,突然看到周邊全是花草樹木,還有各種不認識的小鳥飛來飛去,各種小動物竄來竄去。我一抬頭,幾座峻秀的大山聳立在眼前,薄霧繚繞,直插藍天!我忍不住驚呼道:“仙境,絕對是仙境!我來到仙境啦!”我高興地叫著,四處瞧著……
突然間,不知咋的,我就來到了坐落在高高山間的一座道觀門前。我抬頭一望:被一棵棵環(huán)抱粗的松柏掩藏著的道觀,甚是威嚴!高高翠竹簇擁下的兩扇朱紅的大門緊閉著。大門旁的臺階上,是兩尊目視前方齜牙咧嘴姿勢威嚴的石獅子。朱紅大門上方,雕梁畫棟,各種奇獸珍禽布滿門樓上方,煞是驚人。
我看呆了,見沒有人,便怯生生好奇地向朱紅大門走去。走到大門口,想推門進去,剛要伸手,不知咋的一下子又縮了回來。正要轉(zhuǎn)身往下走,就聽那朱紅大門“吱啦”一聲打開了,我驚異地抬頭一看:是一位道士,五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身整齊的褐色道袍,戴著混元巾道帽,漫長臉,濃濃的八字形眉毛,闊口直鼻,兩眼炯炯有神,左手拿著一支馬尾巴蠅抽,右手抱著藍布包裹著的一件東西。沒等我緩過神來,只聽那道士說:“你來得正好,給,把他抱走吧。”
說著,就走了過來,把手中的藍布包裹遞給了我。
我不知所措接過了藍布包裹,剛要問“師父,你給我的這是什么”時,那道士已經(jīng)退回到朱紅大門內(nèi),隨即,大門也關閉。我驚愕地剛要喊什么,突然間,懷里的藍布包裹連著躁動幾下,并傳出嬰兒的啼哭聲!這可把我嚇壞了,我用手一扒拉那包裹,一張紅撲撲的嬰兒小臉露了出來,嬰兒的哭聲也隨即戛然而止!
這下可把我嚇得不輕,我忙抬頭向道觀望去,啊?!更讓我驚異和害怕的是,道觀和那朱紅大門都不見了!
這可如何是好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同時,夢,也就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