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續怒了。
他自知不可能動手,因而想要在口頭上占據些便宜,誰知道白璃霜理都不理,頓時一口氣含在嘴里吐不出,越憋越難受。
有力使不出!
楊羽心中好笑,悠悠道:“我家少君天生少言寡語,還望盧師兄勿怪。說來其實你我或許都應該感謝這蝕骨海。”
盧續漠然道:“你要感謝我知道,若沒用這片蝕骨海,殺你們易如反掌,我何必感謝?”
“君可見那位張師兄的下場?”
楊羽一副笑瞇瞇的模樣,緩緩道。
盧續表情立刻凝固,后面的厲時宇面泛冷意,苗悅則是想起張池慘死的畫面,嘴唇微顫,不自覺有了幾分恐懼。
“你想說什么?”盧續幾乎忍不住殺意。
“我只是想告訴盧師兄,我白氏雖說不比貴宗強盛,門中弟子卻也不弱,真要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張師兄也以為穩操勝券,但他還是死了。”
“他是死在此間異獸,純屬意外,憑你們幾個廢物莫非還能殺得了他?”盧續冷笑。
“盧師兄當真以為是意外?”
楊羽笑了笑,直視著盧續的雙眼。
盧續眼皮子顫了顫,不禁泛出一抹懷疑。
后面兩個人亦是如此想法——倘若單純只是讓白璃霜活著,興許只是白璃霜趁亂逃跑,偏偏張池的全部身家都被摸干凈了。
異獸不會殺人奪寶。
什么情況才能讓白璃霜當著一尊足以勝過張池的異獸的面,安然拿走張池的家當?
早在許久之前他們便有些懷疑。
只是想不通,所以未曾深想,而今看到楊羽的表情,心底的疑惑又被勾了起來。
“諸位師兄可以想想,早在多年前我們白氏便發現此間秘境,亦知其中異獸危險,既如此,白氏莫非不會防備?”
楊羽神色從容,淡淡道:“不錯,那尊巨猿正是我白氏豢養在此間秘境的異獸,實力非凡。不是看不起諸位師兄,但是少君與那尊異獸聯手,白氏自信敵得過諸位師兄。”
盧續三人聞言皆是悚然,表情不自覺變了變。
他們早先自然會往這個方向思考,但是考慮到白氏諸人弱小的實力,下意識便忽略了這個可能。如今心有雷震,難以平靜。
氣氛沉寂下來。
盧續三人說不出話,表情陰沉,后面的苗悅更一臉畏懼,眼神閃躲。
殊不知。
白璃霜亦是滿臉復雜地盯著楊羽……白氏豢養的異獸,還能這么唬人?
不得不說。
唬人的方式確實起到了效用。
“所以,你是來求和?”
盧續明白了楊羽的意思,冷聲道。
“正是。”
楊羽行了一禮,微微笑道:“白氏始終不愿與諸位師兄為敵,此前之舉純粹是為了自保,望諸位師兄不計前嫌。此行若有收獲,我白氏分文不取,定當盡數交給諸位師兄。”
“求和,張師弟的性命又該怎么算?”
“我等無意對張師兄下手,奈何張師兄緊逼,不得已而為之……此事我白氏愿意負責,待到離開境域,奉送賠禮。”
楊羽又行一禮,態度尤為尊敬。
盧續像是真的沉思,然后緩緩點頭:“也好,此間詭妙,若有你們做向導,自是再好不過。既然如此,早先的事情便過去吧。”
“一言為定!”
楊羽笑了,似乎真的很高興。
盧續淡淡道:“一言為定。你們欲往何方?”
“境域秘寶皆在深處,我族長老已先行一步,估計不遠了。”
楊羽苦笑:“奈何虞氏諸人聽盧師兄之號令,此刻恐怕還在對我族長老窮追不舍,倘若看見了,還望盧師兄出面解圍。”
盧續笑道:“盧某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自會幫你們白氏說說話。”
“那便多謝盧師兄了!”
“有勞師弟帶路?”
“這是自然。”
楊羽仿佛放下戒心,坦然從盧續等人身邊踏步掠過,頭也不回向前走。
白璃霜心有緊張,貼得近了幾分。
盧續看著楊羽二人越走越遠,面上的笑意漸漸斂去,眼中仍然是濃烈的殺機,旁邊二人見狀,頓時明白了一切。
“盧師兄果然不是想求和。”
厲時宇沉吟道:“此子膽略夠大,竟然還敢與我們談條件。”
“殺了張師弟還想求和?做夢。”
盧續低聲道:“他們白氏對此地了解,興許能帶我們尋到機緣,而且讓他們與其他人會合,亦可一網打盡,不急。”
“盧師兄所言極是。”
三人掌定魂香,快步跟了上去。
前方五十丈,白璃霜心有不安,一步三回頭,僅能看見一抹幽光跟隨。
“霜少君別誤會,我不是要與他們求和,這些家伙心思歹毒,便是面上答應,也會隨時發冷箭,我還沒蠢到這種地步。”
楊羽回眸一眼,小聲道。
白璃霜收回目光,“我知道,只是在想你何必領他們同往,若是讓他們跟虞氏之人會合,對付起來并不容易……你想讓他們放松警惕,然后突然對他們動手?”
“倒不是叫他們放松警惕,那個姓盧的不蠢,肯定時刻防著我,而是若不說兩句好話,他們勢必會攔著我們,不讓我們往前走。”
楊羽似笑非笑道:“而且,真要遇上了虞氏,他們未必會繼續幫虛蜃宮。”
白璃霜隱隱明白過來,不再多言。
他們裹在定魂香的微微光澤之中,沿著一路上的痕跡,緩步向前,又走出幾個時辰,天邊仍然漆黑無光,形同夜深。
流淌的霧海滾在頭頂,格外壓抑。
隨著行進越來越深,四處不光只有冰川,更有許多人造的殘垣斷壁,時而能踩到一塊埋在雪中的厚重石碑,上面的字符早已被風雪磨平,嘗試觀察也根本分辨不清。
苦于蝕骨海隔絕視線,看不清附近的全貌。
“你看。”
白璃霜目光一閃,忽然道。
楊羽隨后便看得清晰,只見前方兩處冰川上,左右峰頂各有一抹紫光閃耀,一邊是虞望旌為首的虞氏諸人,另外一邊則是岳明玕和白牧野。
雙方相對而坐。
相隔不遠,互相便能看見。
楊羽眼神亮了片刻,而后眉頭微皺,因為看到岳明玕盤膝而坐,緊閉雙目。
明顯受了些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