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地潑灑在東平府的每一寸土地上。
突然,一陣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夜的寧靜。那腳步聲節奏分明,沉穩有力,一聽便知絕非普通官兵。沈闊心中一驚,瞬間繃緊了神經,他立刻意識到,這恐怕是軍營中的精銳部隊。他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在屋頂上移動,眼睛緊緊盯著庭院的方向,以防任何意外的發生。
前隊士兵如黑色的潮水般撞開府門,十幾個人迅速排成兩隊,整齊地踏入庭院。為首之人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那馬渾身肌肉緊繃,四蹄刨地,發出沉悶的嘶鳴聲,盡顯神駿。而馬上的將領,更是讓人過目難忘。
來人身材魁梧壯碩,肩寬背厚,猶如一座巍峨聳立的山峰,給人一種強大的壓迫感。他身著一副厚重的連環鎖子甲,每一片甲葉都打磨得極為精細,在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寒光,好似一層堅硬的鱗片,將他的身軀嚴密地保護起來。甲衣上的鉚釘顆顆飽滿,緊密排列,在黑暗中散發著金屬特有的質感。肩頭披著一件猩紅色的披風,披風隨風獵獵作響,仿佛燃燒的火焰,為他增添了幾分豪邁與威嚴。他的頭盔樣式古樸而霸氣,頂端高聳的紅纓在夜風中肆意舞動,如同燃燒的火炬。頭盔下,一張國字臉輪廓分明,猶如刀削斧鑿一般。濃眉好似兩條臥蠶,緊緊擰在一起,透露出他果敢堅毅的性格。雙眸炯炯有神,猶如夜空中閃爍的寒星,銳利而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虛妄。高挺的鼻梁下,一張厚實的嘴唇緊閉著,嘴角微微下垂,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臉上的皮膚粗糙黝黑,那是常年在沙場上摸爬滾打留下的痕跡,一道道歲月與戰火的烙印,訴說著他的英勇與滄桑。
來人一手隨意地握著馬鞭,馬鞭的鞭梢輕輕晃動,仿佛隨時準備抽打在敵人的身上。另一手牽著一根粗壯的麻繩,繩子的另一端,竟是那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二公子。
此刻的二公子,模樣狼狽至極,身上傷痕累累,顯然是被索超騎馬一路拖著過來的。他頭發凌亂,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爛爛,臉上滿是痛苦與恐懼的神情。
“府中可有人在!”索超大喝一聲,聲音如洪鐘般在庭院中回蕩,震得人耳鼓生疼。這聲音中蘊含著無盡的威嚴與力量,仿佛能穿透墻壁,直達人心深處。
“誰闖我府!”程萬里從房間里大步走出,雖身著便服,但多年太守的威嚴此刻盡顯無遺,他目光銳利地質問道。
“在下濟南府索超。”索超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應對道,絲毫沒有下馬的意思。月光灑在他臉上,勾勒出他堅毅的輪廓,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果敢與決絕,讓人不寒而栗。
“哦~,不知索將軍深夜來我東平府所為何事!”程萬里微微一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便恢復了鎮定,語氣中帶著幾分驚訝和疑惑。
“你可識得此人!”索超猛地一拉繩子,二公子便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撲到程萬里腳下。二公子摔在地上,發出痛苦的悶哼,想要開口說話,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被點了啞穴一般。
程萬里看著腳下狼狽不堪的二公子,心中暗暗叫苦,臉上卻不動聲色。他沉默片刻,嘆了口氣說道,“是我義子!”
“你還算是誠實。”索超見程萬里承認,神色稍緩,“此番我路過十里鋪,便見此人與匪徒為伍,截殺史家莊太公一行人,我捉到他,他卻報出了你的姓名,為此我來這問問。”索超的聲音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那些匪徒已被我盡數斬于馬下,此人便交給你處理。”索超舉起手中那把血淋林的金蘸斧,月光下,斧身上的鮮血還在不斷地滴落,在地面上匯聚成一灘暗紅色的血泊,看樣子確實是經歷了一番慘烈的大戰,“那些匪徒的尸首也交于你邀功,但此事若是你處理不好,下次要處理的便不是他啦!”
索超的眼神中透露出濃濃的警告意味,說完,便猛地一拉韁繩,掉轉馬頭。
索超騎著馬帶著官軍急匆匆地離去。馬蹄聲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愧是急先鋒啊!”程萬里見索超走后,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他長舒一口氣,瞥眼看見如同死狗般癱在地上的二公子,冷哼一聲,“來人,將此僚壓下去!”聲音中充滿了厭惡和嫌棄。
程萬里邁著方步回到了屋內,沈闊屏氣斂息,心中疑惑叢生,正琢磨間,一陣輕柔的女子嬌笑聲傳來。他微微皺眉,湊近了幾分,屋內燭火搖曳,窗紙上漸漸映出兩個模糊身影。
女子身姿纖細,抬手為程萬里寬衣,動作輕柔。程萬里的手順勢撫上女子的腰肢,將她拉近,女子嚶嚀一聲,朱唇輕啟,話語雖聽不真切,但那嬌柔語調里的親昵卻清晰可聞。隨著時間推移,屋內動靜愈發明顯。女子嬌喘聲、低吟聲交織,程萬里粗重的呼吸也清晰可辨。沈闊面色微紅,別過頭去,可那曖昧聲響卻不斷鉆進耳中。他不禁腹誹,這程太守在這般風波剛過之時,竟還有心思沉醉溫柔鄉。
沈闊躲在屋頂,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感慨,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昨日程太守還對這二公子束手無策,今日二公子卻落得如此凄慘的下場,還有那史家莊,怎么也被牽扯了進來,這其中的緣由,實在是耐人尋味。
夜更深了,月亮漸漸被云層遮住,整個東平府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沈闊悄無聲息地從屋頂上下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而東平府,在經歷了這場驚心動魄的變故之后,看似恢復了平靜,實則暗流涌動,一場更大的風暴,或許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