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董平一番耐心解釋,沈闊心中的大石總算是落了地。他暗自思忖,瞧這董平的言行做派,應與那飛揚跋扈的二公子并非一路貨色,想來是不會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的。
“兄弟,在下還有一事,想勞煩兄弟幫忙!”沈闊雙手抱拳,神色誠懇地說道。
“兄弟但說無妨!”董平亦是豪爽地回應。
“有一位故人托在下將一封信,交給東平府里一位名叫吳用的人。兄弟可曾聽聞過此人?”沈闊始終牢記公孫勝所托之事,眼瞅著明日便是十七了,可事情卻毫無頭緒,他生怕公孫勝道法不如門,無奈之下,只能試著打聽一二。
“吳用?不曾聽說過!”董平眉頭微蹙,沉思片刻后說道,“小弟平日里大多在府衙內忙碌,外出走動的機會甚少,對不住,兄弟!”
“吳用,是不是個教書先生?”一旁倒水的小廝,聽聞兩位大人的交談,忍不住插了一嘴。
“你認得此人?還不快細細說來,講與我兄弟聽聽?!倍睫D頭看向小廝,開口說道。
“是,小人認得那位先生?!毙P連忙跪地叩拜,恭敬地說道,“此人名為吳學究,聽聞此人常常念叨無用,無用,又因他姓吳,便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做無用,但他也沒做計較,還接受了此事。他是個教書先生,不過他收的學生,大多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每逢十五、十六、十七這幾日,他都會來這東平府,前往西城,免費授課。小人閑暇之時,也曾去聽過幾堂課?!?
“如此看來,此人倒是個樂善好施的主,著實不錯!你明日去將他請來,讓他與我這兄弟見上一面。下去吧。”董平說罷,隨手掏出一塊沉甸甸的白銀,扔給小廝,安排道。
“謝將軍,謝將軍!”小廝雙手接過銀兩,喜出望外,忙不迭地作揖道謝。這一塊銀子,足夠他娶一房媳婦了。果真是如吳學究先生所言,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啊。
恰在此時,又有一個小廝匆匆跑來,在董平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董平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又恢復鎮定,轉而熱情地將沈闊和姜綰綰安排在柳煙閣住下。沈闊和姜綰綰二人再三推辭,卻拗不過董平的盛情,只得應允。
董平隨后便急匆匆地離開了柳煙閣。
第二日,正是十七日。天剛蒙蒙亮,沈闊便早早起身,穿戴整齊,守在了大堂之中。昨夜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可以說是一夜未合眼。他總隱隱覺得,似乎要有什么大事發生,不過所幸一夜平安無事。
自董平離去后,夜幕便如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悄然無聲地將東平府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街道上,白日里的喧囂與熱鬧已如潮水般退去,石板路在朦朧月色下泛著清冷的光,偶有幾片落葉被微風輕輕拂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旋即又歸于平靜。街邊的店鋪早已緊閉大門,門板上的銅環在月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光澤,仿佛在無聲訴說著白日的繁華。
沈闊獨自站在柳煙閣的窗前,目光透過雕花窗欞,望向空蕩蕩的街道。遠處,打更人的身影在昏黃的燈籠光暈中時隱時現,那有節奏的梆子聲,“咚——咚——咚”,在寂靜的夜里傳得極遠,每一聲都仿佛重重地敲在沈闊的心間,更添了幾分夜的靜謐與深沉。除此之外,四下里一片死寂,仿佛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唯有沈闊被滿心的憂慮與不安纏繞,難以入眠,只能在這寂靜的夜里,伴著偶爾傳來的打更聲。
“不好啦,不好啦!董將軍受傷啦!”突然,一個小廝連滾帶爬地跑來,他的臉上滿是驚恐與慌張之色,那腳步匆忙得仿佛要飛起來一般。他慌慌張張地跑到程婉兒面前,大聲地告訴她這個噩耗。
程婉兒聽聞,原本白皙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血色。她與姜綰綰一同匆匆從屋內出來,兩人的腳步急切而又慌亂。程婉兒的眼中滿是焦急與擔憂,急切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快細細說來!”
“小人也不太清楚詳情。昨夜董將軍吩咐小人去尋那吳先生,小人便在學堂外面守了一夜。今日吳先生剛一開門,小人便上前請吳先生前去相見。吳先生原本不愿與官府之人打交道,可一聽提及公孫勝的名字,便答應與小人一同去見董將軍。沒想到,董將軍竟被打得皮開肉綻,此刻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小廝一邊說著,一邊緊張得直冒汗,他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不停地滾落。接著,他又焦急地講道,,“吳先生正在為董將軍療傷,小人這才趕忙跑來告知主子!”
我要去,我要去見他!”程婉兒聽到董平受傷的消息,只覺心如刀絞,仿佛有千萬根鋼針同時刺進她的心臟。本就身體孱弱的她,瞬間癱倒在沈闊懷里。然而,對董平那深深的牽掛,如同洶涌的潮水,讓她顧不上自身的虛弱,執意要去探望董平。她的眼中滿是堅定與決絕,那神情仿佛在說,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見董平一面。
“抱夠了嗎?”姜綰綰看到沈闊抱著程婉兒,心里莫名地泛起一陣醋意。雖說她也理智上明白,沈闊此舉實屬無奈之舉,是為了照顧程婉兒,但她的情感卻難以抑制,還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嗔怪與不滿,那眼神中,也隱隱透露出一絲失落。
“她這……我這……”沈闊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所措。他的臉上滿是尷尬之色,嘴巴微微張開,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索性一咬牙,將程婉兒背起,又輕輕抱起姜綰綰,出了門,登上早已備好的馬車。
姜綰綰的臉頰瞬間變得緋紅,也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
“熱的,姑奶奶我是熱得臉紅!”她小聲嘟囔著,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