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羅馬尼亞嚴打非法生殖診所

【案例敘述】

羅馬尼亞打擊團伙犯罪和反恐怖調查局日前發布新聞公報說，一家名為薩比克的私人診所涉嫌無執照非法從事體外受精業務，診所所長——以色列籍哈利·米羅內斯庫、他的兒子以及負責聯系客戶的秘書，三名主犯一起被拘留。檢控方還透露，診所內另有兩名參與實施體外受精相關手術的以色列醫生，因涉案而被要求在調查期間不得離境；調查局還對另外20多名涉案人員展開了刑事調查。

該涉案診所已經開業10年，無開展輔助生殖技術的執照，但實施試管嬰兒治療已經過上千例。調查局某日凌晨搜查這家診所時發現，當時約有30名婦女正在診所內接受藥物刺激卵巢和取卵手術，搜查人員查封了數周前用違規采集的卵子經體外受精培育的胚胎，同時還查封了兩輛豪華轎車和20萬歐元現金。

據當地媒體報道，這一團伙涉嫌販賣卵子，他們通常在國外物色有接受供卵要求的不孕夫婦，并以1萬～1.5萬歐元的收費，幫助他們在羅馬尼亞進行治療。這家診所以每人每次約280～370美元極低的酬金，對羅馬尼亞18～30歲的青年女性實施藥物刺激卵巢和取卵手術，然后高價出售給有卵子需求的外國夫婦，其中大多數客戶是以色列人。

羅馬尼亞國家器官移植局負責人維克多·佐塔當天對媒體表示，販賣卵子違反羅馬尼亞有關人體器官等無償捐獻的法律。他強調，薩比克診所設備硬件一流，擁有許多外國醫學專家，他們都知道在羅馬尼亞販賣卵子屬違法行為，但依然為所欲為。羅馬尼亞監管體外受精的法律規定，實施體外受精技術的診所必須獲得政府授權，除為不孕夫婦實施自卵體外受精的情況外，其他體外受精手術的卵子必須由捐獻渠道獲得。

非法行醫涉案診所和醫務人員必將面臨法律的處罰，但被查封的胚胎又將如何處理？

【醫學觀點】

醫務人員進行醫療活動必須嚴格遵循所在國家和行業的規范要求，此案例中的診所未獲得羅馬尼亞國家輔助生殖技術授權，屬于無執照非法行醫，同時，違規進行卵子買賣，以低酬金對年輕女性進行藥物刺激卵巢獲得卵子，高價賣給國外有卵子需求的夫婦，從中牟取暴利。無視藥物刺激卵巢的風險，把年輕女性當作掙錢的工具，有悖于醫者的職業道德，理應受到法律的制裁。

對于被查封的胚胎如何處理，關鍵在于對胚胎的性質的判斷，歸根到底也就是關系到胚胎的道德地位和法律地位，實際上這種地位又是不確定的。因此，對于查封的胚胎的處理應慎之又慎，需要和當事人充分知情告知后，在倫理審查和監督下進行相應處理。

【倫理討論】

人類輔助生殖技術是治療不孕不育癥的一種醫療手段，遵循輔助生殖倫理原則，安全、有效和合理地實施助孕技術，從而真正做到保障個人、家庭以及后代的健康和利益，維護社會公益。診所非法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進行卵子買賣，與多項輔助生殖技術倫理原則相違背。

1.尊重原則

輔助生殖技術中尊重原則是所有原則中最重要的。尊重原則就是對能夠自主的患者的自主性的尊重，同時包括尊重配子、尊重胚胎。胚胎是人類生物學生命，具有一定的價值，應該得到人的尊重，沒有充分理由不能隨意操縱和毀掉胚胎。不孕不育夫婦在實施人類輔助生殖技術過程中獲得的配子、胚胎擁有其選擇處理的權利。技術服務機構必須對此有詳細的記錄，并獲得夫婦一方或雙方的書面知情同意。在未征得其知情同意的情況下，不得進行任何處理。因此，對于被查封的胚胎，必須征得助孕夫婦的知情同意后方能進行相應的處理。

2.保護后代的原則

我國衛生部于2003年修訂的人類輔助生殖技術規范中明確規定：同一供者的精子和卵子只能使5名婦女受孕。這也是基于輔助生殖技術的保護后代的原則出發的，盡可能降低后代成年后近親婚配的概率。該診所違法進行非法商業供卵已經長達10年，不可避免供卵者多次供卵的可能性，因此，這樣的胚胎如果繼續進行移植則對出生的孩子存在近親婚配等風險，有悖于保護后代原則。

3.嚴防商業化和技術濫用原則

輔助生殖技術屬于限制性技術，羅馬尼亞的相關法律規定，包括診所在內的醫療機構必須取得政府授權才能進行試管嬰兒手術，而且卵子必須是來自選擇手術的夫婦或是自愿捐贈者。該診所負責人受經濟利益驅動，違法開展輔助生殖技術，非法進行卵子采集和買賣，違背了嚴防商業化原則，同時也是濫用人類輔助生殖技術。

4.有利于供受者的原則

實施人類輔助生殖技術在為不孕癥家庭帶去福音的同時，必須堅持有利于供受者的原則。該診所無執照非法從事體外受精業務，并且非法進行卵子買賣，以低價給年輕女性藥物刺激卵巢，獲得卵子后，高價賣給需要的家庭，從中牟利，嚴重損害了供受者雙方的利益，與有利于供受者原則背道而馳。

5.不傷害原則

實施輔助生殖技術必須履行不傷害原則，該診所對年輕女性進行商業性藥物刺激卵巢、采卵等醫療手段來達到他們買賣卵子謀取暴利的不法行徑，全然不顧對這些女性的身體傷害，而把她們當作生產卵子的機器，成為他們賺錢的工具。眾所周知，卵子的獲得與精子采集對身體的影響截然不同，藥物對女性月經周期的干擾、卵巢過度刺激的風險、取卵手術可能出現的感染出血等都不可完全避免，卵子買賣違背不傷害原則。

6.倫理監督原則

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必須建立生殖醫學倫理委員會，并接受其指導和監督。地下診所非法開展助孕技術，進行卵子買賣，不僅僅違法違規，也無視倫理監督原則，踐踏道德底線。

【法理討論】

人類輔助生殖技術所涉及的除了不孕不育夫婦的利益外，還有他們的家庭、后代及其所處的社會利益，導致其實施比其他醫學領域涵蓋了更廣泛而復雜的法律、倫理、道德等一系列社會問題。在國外，越來越多的國家通過建立監督管理機構、頒布法律和倫理法規對助孕技術的實施進行規范化管理。羅馬尼亞的相關法律規定，包括診所在內的醫療機構，必須取得政府授權才能進行試管嬰兒手術，同時，助孕過程中精子和卵子必須是來自選擇手術的夫婦或是自愿捐贈者。此案例中的診所在沒有獲得政府授權的情況下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已經觸犯該國法律條例，進行非法卵子買賣更是對法律法規的挑釁，應得到嚴懲。對于查封的胚胎如何處理，則是法律面臨的難題和困惑。

德國聯邦議會于1990年12月公布了《胚胎保護法》，該法律對胚胎進行了定義：原核消失后明顯具有發育為人類潛力的受精卵細胞，并且只允許冷凍合子期的受精卵。嚴禁人類干細胞研究以及克隆干細胞。英國政府為實施輔助生殖技術的管理，專門設立了人類受精及胚胎管理局（HFEA）負責人類受精的監督管理工作，確保胚胎及生殖細胞使用適當與合法。關于胚胎冷凍保持期限，澳大利亞規定，胚胎的保持期限為5年。目前各國法律都沒有對非法開展助孕技術獲得的胚胎處理的相關法律條款。無論如何處理這樣的胚胎，都必須在征得當事人知情同意的情況下，同時對胚胎予以充分尊重的前提下進行處理。

【情理討論】

人人享有生育的權利，對那些為實現自己的生育愿望，不惜花費重金前往國外進行助孕治療的夫婦，不幸落入黑診所的陷阱，千辛萬苦得到的胚胎，對他們來講非常珍貴，如果銷毀這些胚胎無疑是沉重的打擊。他們這樣的遭遇是令人同情的，但是選擇在不合法的診所進行助孕治療，這就意味著他們必須為之付出一定的代價。如果繼續使用這樣的胚胎進行助孕治療，可能使更多診所不惜以身試法，非法開展助孕技術，也可能使更多的不孕家庭鋌而走險，加入非法助孕活動中，這一定不是民心所向。

【社會輿論】

黑診所事件的曝光一度引起民眾的關注，人們對該診所非法行醫，牟取暴利的不法行為表達了譴責，違法違規必將接受法律的制裁。同時，該診所長達10年時間非法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也暴露了衛生行政部門的監管不力，對輔助生殖技術監督和管理提出了質疑和挑戰。如何確保跨國進行助孕治療的供受者雙方利益，加強國際協作勢在必行。

【小結】

違法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黑診所被查封，其負責人和主要參與者被拘留，理應受到法律的懲罰。他們的所作所為觸犯了羅馬尼亞的法律法規，同時也違背輔助生殖倫理學尊重原則、保護后代原則、嚴防商業化和濫用技術的原則以及缺乏倫理監督等原則。對查封的胚胎的處理應慎之又慎，需要在相關人員知情同意的情況下，在輔助生殖倫理審查和監督下進行處理。

（于修成　耿麗紅）

參考文獻

［1］于修成.輔助生殖的倫理與管理.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14.

［2］中華人民共和國衛生部.關于修訂人類輔助生殖技術與人類精子庫相關技術規范、基本標準和倫理原則的通知.衛科教發〔2003〕176號，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