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永劫沙海

青銅門在身后化作流沙的剎那，陸沉嗅到了時光腐朽的味道。足下是無邊無際的沙海，每粒砂礫都是凝固的歷史片段。他看見三百年前南宮先祖在此跪拜，沙中倒影卻是自己在青萍村覺醒天地功的畫面。

“陸城主來得正好。“沙丘上站著手持日晷的老者，晷針影子指向陸沉眉心，“永劫之地缺個守鐘人?！八_下沙粒突然凝聚成銅壺滴漏，漏嘴銜著的正是天淵城靈脈所化小蛇。

陸沉屈指輕彈，小蛇突然蛻皮為龍。龍吟震碎滴漏，流出的卻不是水，而是萬千道契約文書。文書上的血手印逐個亮起，每個印記都對應著十二世家某位先祖。

“時晷老人的時間當鋪，可比往生殿公道多了。“沙海深處浮起琉璃宮闕，蘇晚晴赤足踏著契約文書走來，腳踝銀鈴竟是噬龍釘所鑄，“在這里，典當之物是光陰?！?

陸沉足下沙粒突然逆流，將他拉入某個歷史片段。他看見二十歲的陸天闕正在與往生殿主對弈，棋盤邊放著裝有建木嫩芽的玉匣。當武神落子時，棋局外傳來嬰兒啼哭——那哭聲與陸沉出生時一模一樣。

“現在明白了嗎？“時晷老人出現在棋局旁，枯手指向玉匣，“你才是建木最后的種子?！吧澈Ｍ蝗环序v，所有歷史片段中的陸沉同時轉頭望來。

天淵城化作的渡世方舟突然沖破沙幕，船首往生鏡映出恐怖真相——每粒砂礫都是被困在時間牢籠中的修士。大長老的靈體從船舷浮現：“少城主！沙海在吞噬我們的因果線！“

陸沉突然并指刺入自己胸膛，扯出跳動的青銅建木幼苗。根系扎入沙海的剎那，萬里黃沙盡數染上翠色。蘇晚晴腳踝銀鈴炸裂，噬龍釘碎片在沙中重組成青銅門框。

“原來你早就斬斷了自己的因果！“時晷老人手中日晷崩裂，時間亂流撕碎他的身軀，“但永劫之地不受時空約束...“殘軀突然化作沙暴，將陸沉卷入太初之年。

混沌未分時，陸沉看見建木貫通天地。十二萬九千六百座城池懸掛枝頭，每座城都是獨立的時空囚籠。武神陸天闕的嘆息從樹冠傳來：“當年我斬斷的不是建木，而是人族貪婪?！?

渡世方舟突然撞入混沌，船身開始融合歷代天淵城殘骸。陸沉手中的建木幼苗瘋狂生長，根系纏繞住所有時空囚籠。蘇晚晴的魂魄從往生鏡溢出，與建木汁液融合成翡翠色的新芽。

“該醒了。“陸沉揮刀斬向太初虛空，刀光中浮現出青萍村祠堂的青銅碑文。碑文逐字飛入建木年輪，十二萬城池同時響起晨鐘。當第一縷陽光刺破混沌時，永劫沙海已化作天淵城的護城林——每棵樹都結著時空果實，果肉中沉睡著等待救贖的魂靈。

渡世方舟停泊在新生的建木枝頭，陸沉看見樹下跪拜著十二世家先祖的虛影。他們手中的血契文書正在燃燒，灰燼里飛出重組的《天地功》全篇。功法末頁赫然寫著：第十重·永劫歸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