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漢陽郡，隴縣。

自興平元年，馬騰聯(lián)合韓遂進犯關(guān)中被李傕、郭汜擊敗后，便退至隴縣。

興平二年，天子從長安東歸，李傕為緩和矛盾，授予馬騰為安狄將軍，試圖拉攏于他。

可馬騰表面同意，實則是一直窺探著關(guān)中。只是有了上次兵敗的陰影，他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自從東面的消息不斷傳至，尤其是天使的到來，讓他再次蠢蠢欲動。

此時，初春的隴縣，空氣中還帶著幾分寒意。

安狄將軍府的校武場上，一桿虎頭湛金槍在陽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槍影如龍，卷起陣陣勁風，將地上的塵土揚起又落下。

“好！大兄真厲害！“場邊，一位約莫十四歲的少女拍手叫好。

她有著明顯的羌漢混血特征，高挺的鼻梁下是一雙靈動的眼睛，此刻正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她叫馬云祿，是馬騰的幼女，也是家中最受寵愛的明珠。

場中練武的青年聞聲收勢，槍尖在地上一頓，穩(wěn)穩(wěn)站定。

他面如冠玉，眉目如刀削般鋒利，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這便是馬騰長子馬超，字孟起，今年剛滿二十歲。

“云祿，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我練武？”馬超抬手擦了擦汗，走向場邊。

“大兄練武最好看了！”馬云祿遞上水壺，眼中滿是崇拜，“比二兄三兄強多了！”

馬超聞言大笑，寵溺的伸手欲捏馬云祿的俏臉，可卻被其嫌棄的躲開，“大兄手上全是臭汗！”

馬超頓時訕訕的縮回手，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兄！大兄！”兩個少年氣喘吁吁地跑進校場，正是馬騰的次子馬休和三子馬鐵。

馬休十七歲，馬鐵十五歲，兩人長相有七分相似，都是典型的西涼男兒模樣。

馬超眉頭一挑：“你們二人不在前堂伺候父親，跑來作甚？”他故意板起臉，“莫非又想討教幾招？”

馬休和馬鐵聞言，不約而同地后退一步，縮著脖子臉上更露出畏懼之色。

顯然，他們二人沒少被馬超教訓。

尤其是上月，他們不知天高地厚挑戰(zhàn)長兄，結(jié)果被馬超三招之內(nèi)放倒，至今想起來還心有余悸。

馬超武藝高強，如今在整個西涼，已經(jīng)無人可以與他一爭高低。

“大兄別嚇他們了。”馬云祿擋在馬休和馬鐵面前，像只護崽的小母雞，“二兄和三兄這么匆忙，肯定有要緊事。”

馬超趁機揉了揉馬云祿的小腦袋，轉(zhuǎn)向兩個弟弟笑著問道：“說吧，什么事？”

馬鐵剛要開口，被馬休一把推開搶先了一步：“大兄，朝廷來人了！”

“朝廷？”馬超神色一凜，“聽說天子定都安邑改元建安，怎么忽然派人來？”

他雙眼一亮，緊盯著馬休：“你可知天使是誰？又是所為何事？”

“大兄，我偷偷聽到了！”馬鐵急忙插嘴，“是宗正劉艾，說什么要父親領(lǐng)兵襲擊長安！”

馬超眼中精光一閃，手中的虎頭湛金槍不自覺地握緊了幾分。

長安，那個令他他魂牽夢繞的地方。

自興平元年馬騰兵敗后，他們馬家就退守隴縣，如今機會終于來了。

“走，去見父親！“馬超大步流星向前堂走去，三個弟妹連忙跟上。

………

安狄將軍府，前堂，馬騰正熱切的招待奉詔前來的宗正劉艾及秘書郎裴潛，幾人相談甚歡。

馬騰身高八尺，膀大腰圓，雖已年近五旬，卻依然精神矍鑠。

他身著錦袍，腰間佩劍，舉手投足間盡顯西涼豪強的氣度。

此時，劉艾撫須笑道：“馬將軍，如今長安空虛，只要將軍領(lǐng)兵襲擊定可一舉拿下長安，甚至整個關(guān)中！

此外，陛下曾與我言，說將軍乃是伏波將軍馬援之后，馬援一生忠于漢室，為大漢江山馬裹尸還。望將軍秉承先祖之志，為漢室中興大業(yè)盡心盡力！”

一旁的秘書郎裴潛作為副使，靜靜觀察著馬騰的反應。

他看似沉默，實則心思縝密，臨行前天子特意囑咐他要留心西涼各方勢力的真實態(tài)度。

馬騰臉色潮紅，內(nèi)心更是激動不已。說實話，他早就想進軍關(guān)中了，只是上次慘敗，給他的教訓太深。

不過，既然天子有詔，即使有些危險，他還是會奉詔出兵。

他“騰”的一下站起，鄭重的向安邑方向拱手，面露感動之色。

“請?zhí)焓狗判模谙律頌闈h臣，如今朝廷有難，在下豈能袖手旁觀，馬某雖不才，但也不愿辱沒了先主忠義之名！”

“將軍忠義，令人欽佩！如今事態(tài)緊急，還請將軍速速發(fā)兵！”劉艾心中大喜，連忙起身抱拳行禮。

雖然他早就料到馬騰會出兵，沒想到竟是這般的順利。

“三日之內(nèi)，必起精兵東進！”馬騰豪氣干云地承諾，“屆時還請?zhí)焓闺S軍同行，見證我西涼兒郎的勇武！”

劉艾與裴潛對視一眼，起身告辭。

待二人離去，馬騰臉上的恭敬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隨即他不再掩飾內(nèi)心的激動，大笑了起來。

“父親！”馬超帶著弟妹們走入堂內(nèi)。

“你們來了！”馬騰點頭，“正好，為父有要事與你們商量！”

“父親，孩兒都知道了！”馬超英俊的臉憋的通紅，“孩兒愿做先鋒，為父親先行拿下長安！”

馬騰看著英氣勃發(fā)的長子，心中既欣慰又復雜。他本意是親自領(lǐng)兵突襲長安，可經(jīng)馬超這么一打岔，又改變了主意。

“也好，”馬騰沉吟半晌，“孟起，為父給你一千精騎作為先鋒，若是有機可乘，你就順勢突入長安城內(nèi)……”

“孩兒明白！”馬超迫不及待的搶斷，“若是沒有機會，孩兒定不會輕舉妄動！”

“嗯！”馬騰微微頷首，對馬超的態(tài)度甚是滿意。可隨即話鋒一轉(zhuǎn)，他語氣變得嚴厲：“但你是初次領(lǐng)兵，為父讓都尉龐德協(xié)助于你，事事都要多聽龐德的建議！”

馬超心中不以為然，但還是鄭重的回道：“請父親放心，孩兒這就先去準備了！”

他行禮后，興沖沖的帶著弟妹又走了。

馬騰望著馬超幾人的背影，負手站在堂中，一股豪情涌出。

這時，一直作陪的馬騰之弟馬翼上前，面帶憂慮的說道：“兄長，若是我們率軍東行，可若是周邊那些羌人亦或者韓遂懷有異心……”

馬騰擺了一下手，瞧了瞧馬翼，自信滿滿笑道：“你多慮了，天子要我出兵長安，怎會置韓遂于不顧。

再者，如今長安空虛，只需數(shù)千兵馬即可拿下。對于那些羌、氐胡族，他們早已被我打怕，怎敢再次捋我的虎須！”

馬翼輕輕點頭：“兄長說的是，兄長領(lǐng)兵突襲長安，而弟就坐鎮(zhèn)隴縣以顧大局！”

“我正有此意！”馬騰贊道。

可隨后，馬翼問道：“兄長，弟有一問，待兄長拿下長安，天子索要怎么辦？”

“嘿嘿！”馬騰自得的一笑，“你問的好，我馬騰雖是忠義之人，可若朝廷虛弱不堪，那長安及關(guān)中之地，就該姓馬了！可若真的中興……”

說到這，他變得肅然：“天子說的不錯，我乃伏波將軍之后，自當是順天命保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