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內,桌案上的茶水蒸騰起絲絲縷縷的熱氣,輕柔地向上飄散,在帳內昏黃的光線中氤氳彌漫。
四周坐席上,家老們身姿各異卻都神色凝重,目光如一道道銳利的箭鏃,緊緊釘在林默身上。
此時,帳內唯有爐灶中柴火“噼啪”作響,打破這壓抑的寂靜。
林默緩緩開口道:
“今日與往常一樣執行運輸之事,清晨便不見蕭玉來隊,我便獨自先行,讓蕭月在山寨等候?!?
他的聲音在帳內回蕩,沉穩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不料,在半途竟又遇到狼群?!?
聽聞此言,蕭晦宇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聲脆響,整個人站起身來,大聲叫喊道:
“一派胡言!此刻狼獸已然被絞殺殆盡,僅余些殘余和狼王被圍困在東狼谷,何來狼群一說?定是你在此胡編亂造,不必再聽下去了!”
說罷,死死地瞪著林默,眼神里滿是憤怒與質疑。
蕭昊天轉頭,右手輕輕在扶手上敲了敲,冷冷地瞥了蕭晦宇一眼,隨后目光重新直直地落在林默身上,開口說道:
“繼續?!?
林默微微點頭示意,接著道:
“我便上前擊殺狼獸,這時蕭月趁我不備,從后方偷襲,妄圖斬殺我,所幸未能得逞。只見原本運送物資的馬夫中,竟又沖出另外四人?!?
他一邊講述,一邊抬起手臂比劃著當時的情景,動作略顯僵硬,眼神中閃過一絲后怕。
說到關鍵處,手臂猛地一揮,帶動衣袖飄動:
“見此情形不妙,我便朝著后方奔逃,在崖壁之下,僥幸將他們消滅。這是蕭月的本命符。”
說著,林默從懷中掏出一枚符箓,符箓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在帳內昏黃的光線下,懸浮于空中。
“我還在她身上發現的字據。”
林默話音剛落,目光陡然銳利,直直望向蕭晦宇,那目光仿若帶著實質力量,能洞察人心。
他微微瞇起眼睛,似在向蕭晦宇發出無聲的挑戰。
蕭晦宇見林默望向自己,心中猛地一緊,眼神不自覺地閃躲了一下,暗自思忖:
“難道她沒有銷毀?不行,得先下手為強!”
他臉上卻不動聲色,開口道:
“這能說明什么?字據亦可造假。家主,林默弒殺族人,依照族規,即可斬首!”
言罷,他手中已然符箓顯現,符箓上的符文閃爍著詭異的靈光,他作勢便要動手,身上的衣物也因這股氣勢微微飄動。
林默神色淡然,冷冷道:
“既然三家老執意要殺我,那就來吧!”
蕭昊天道:
“如若人真是你殺的,確實沒有理由再回來。但是,她又因何要殺你?”
他微微皺眉,額頭上刻下幾道深深的溝壑,目光在林默身上反復打量,似要將其看穿,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
林默聞言,從懷中掏出一張沾滿鮮血的絹布,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著,開口道:
“這便是理由”
所謂的字據,不過只是一張沾染血跡的絹布而已。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替人辦事,怎會不給自己留條后路?這道理,蕭晦宇和家主自是明白。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晃了晃手中的絹布,那絹布上的血跡已然干涸,呈現出暗紅色,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
他的目光在蕭晦宇和蕭昊天之間來回游走,觀察著他們的反應。
絹布拿出的一瞬間,蕭晦宇和蕭昊天兩人眼神瞬間交匯,目光在空中碰撞,似乎在無聲地傳遞著某種隱秘而復雜的信息。
下側的其余家老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神色各異,有的眉頭緊鎖,有的眼神閃爍,有的面露疑惑,面面相覷間,帳內氣氛愈發凝重。
一位家老將身子往前傾了傾,似乎想看得更清楚些。
蕭晦宇心中暗啐“小雜種又在這兒賭,哼!”
旋即開口道:“小子,打開看看!”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強硬。
林默聞言,面色平靜。
將舉在前方、右手攥著絹布的手緩緩放下來,左手伸出,穩穩地抓住一角,正準備打開。
只聽家主開口道:
“林默,你先退下去治療吧。此事,我與諸位家老再行商議。將手中之物呈上來吧?!?
林默聽聞,大步走向臺上,雙手恭敬地將絹布交予蕭昊天。
他微微彎腰,行了一個大禮,說道:
“那就請家主、各位家老明鑒,晚輩就先行告退了。”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恭敬。
隨即,
轉身穩步離開了大帳。
隨著帳門緩緩合上,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待林默離開,家主開口道:
“三日后清剿最后的狼獸,蘇家可有回應?”
聲音在帳內回蕩,帶著一絲疲憊與憂慮。
一邊說,一邊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眾人見家主絲毫沒有再談林默之事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
“已經有回信,屆時會派人協助一同清剿。”一位家老欠了欠身,恭敬地回答道。
“柳家很早就已經退出,此次獸潮,三家之中,只有柳家傷亡最少?!绷硪晃患依蠐u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哼!這老狐貍柳鎮瀾?!笔捇抻罾浜咭宦暎p手抱在胸前,滿臉不屑。
“家主,怕是這獸潮結束,柳家本就實力在蘇家和我族之上,只怕他會在此突然發難?!币晃患依习欀碱^,憂心忡忡地說道。
“保不齊已經開始部署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話語聲在帳內交織,氣氛愈發凝重。
直至深夜,帳內的燭火搖曳閃爍,眾人的身影在昏黃的光線中忽長忽短,才陸續離開大帳。
此刻,帳內只剩蕭昊天與蕭晦宇二人。
蕭昊天右手抖開絹布,見是空白一張,說道:
“果然如此!”
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意料之中的感慨。
隨即將絹布遞給了蕭晦宇。
蕭晦宇見狀,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腮幫子因用力而高高鼓起,怒目圓睜,雙手猛地攥緊絹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低聲罵道:
“狗雜種!”
“家主剛才為何阻止我!”
他將絹布揉成一團,狠狠地摔在地上。
蕭昊天神色平靜,淡淡地說道:
“時候還未到,自會有人去處理的。”
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
蕭晦宇道:
“這等人,不會忠于家族的,干脆直接殺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與狠厲,向前走了兩步,雙手在空中揮舞著,試圖說服蕭昊天。
蕭昊天道:
“以他今日的作為,想必實力已然達到二境巔峰,甚至突破至三境,要不然也不會如此有恃無恐。”
他微微瞇起眼睛,目光深邃,似在思索著什么。
站起身來,在帳內緩緩踱步。
蕭晦宇驚道:
“三境?他一個五品資質,怎么可能?”
他的臉上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瞪大了眼睛,看著蕭昊天,等待著他的解釋。
“雖不知他如何做到的,晦宇且再等等,想必那人已經在去的路上了”
蕭昊天神色平靜,目光深邃,聲音沉穩有力,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蕭晦宇聽聞,心中雖仍有不甘與急切,但家主發了話,也不好再爭辯什么,只得微微躬身,抱拳道:
“是,家主?!?
隨后轉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帳外的黑暗中。
待蕭晦宇離去,帳內陷入一片寂靜。
蕭昊天緩步至帳前,右手輕抬,撩起布簾一角。
清冷月光傾瀉而入,透過縫隙,凝望高懸明月。
“林默,游離在組織之外,利用規矩,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