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血色收費站

夜晚，傳送藍光消散時，王梓的軍靴正踩在高速公路收費站搖搖欲墜的頂棚上。

頂棚下方橫七豎八的車輛殘骸沖撞在一起，卡在收費亭的收費匝道中間，一輛高大的公交車撞斷了兩根承重柱，頂棚正好落在車頂上，才勉強沒有垮塌。

王梓迅速觀察四周的環境，前一世在喪尸潮中艱難求生養成的肌肉記憶依然還在。

“噓！”他突然蹲下身子，朝著頂棚下的車輛殘骸中指了指，然后對身后的林婉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順著王梓手指的方向，林婉看到五個衣衫襤褸的幸存者被二十多個身穿黑色夾克挎著槍械的武裝人員圍困在一輛油罐車旁。

領頭的光頭男人膀大腰圓，一臉橫肉，他一手手持噴射著湛藍火焰的焊槍，另外一只手正將燒紅的鐵釬捅向一位渾身是血的孕婦，孕婦立刻發出痛苦的慘叫，凄厲的哭喊聲讓人發怵。

“你們有什么好東西趕快交出來！”

“老子的耐心有限！再不說，老子就用這根鋼釬將你們串成人肉串！”光頭佬惡狠狠的咆哮道。舉著燒紅的鐵釬在幾個幸存者眼前晃悠。

“是劫掠者?！蓖蹊髟谝荒樤尞惖牧滞穸呡p輕說道。

在他前世記憶中，這些靠著搶奪其他幸存者的物資橫行于末世的武裝分子是非常恐怖的存在。從某些方面講，對于手無寸鐵的幸存者劫掠者甚至比吃人的喪尸還要恐怖——幸存者面對喪尸最多就是一死，可面對殘暴的劫掠者往往生不如死。

“七點鐘方向，三個霰彈槍手?！绷滞竦耐自诰盘枠颖居绊懴路褐鹈?，視網膜上自動標注出敵人熱源。王梓將武器庫中傳送來的復合弓遞給林婉，錚亮的MP5沖鋒槍再次閃現在他的手上，破甲彈上膛的金屬脆響驚飛了電線桿上的烏鴉。

彈殼墜地的脆響還未消散，王梓已從收費站頂棚縱身躍下。改良過的動態視覺將世界切割成逐幀畫面：爆裂的后視鏡碎片懸浮在硝煙中，9毫米彈道精準穿透三名掠奪者的髕骨。骨骼碎裂聲與慘叫聲同時炸響，血霧在車燈照射下宛如綻放的曼珠沙華。

“操！是軍方的人！“光頭壯漢甩開鐵釬，AK47的槍機碰撞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王梓蹬踏著轎車引擎蓋凌空后翻，灼熱的子彈擦著戰術背心掠過。整輛豐田轎車在彈雨中劇烈震顫，車窗玻璃瞬間龜裂成蛛網狀。

“咻——“

兩支碳纖維箭矢破空而至，精準穿透兩名槍手的咽喉。林婉從越野車頂探身挽弓，月光在她染血的馬尾辮上鍍了層銀邊。光頭咆哮著調轉槍口，7.62毫米穿甲彈將越野車油箱轟成火球。

熱浪掀飛林婉的瞬間，王梓的MP5吐出湛藍火舌。掠奪者們像被鐮刀收割的麥稈般倒下，唯有光頭拖著斷腿的同伴滾進油罐車陰影。那瘸子突然扯開外套，露出綁滿雷管的軀體：“暗影永存！“

“趴下！“王梓將林婉撲倒在排水溝里。預想中的爆炸并未發生——光頭手中的金屬控制器突然脫手，被鐵鏈纏繞的脖頸發出瘆人的咯咯聲。

一位突然出現的穿機車夾克的女人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從油罐車底滑出，還沒有等光頭反應過來，軍靴已經踩在了他的咽喉上。

“加油站的液氮冷庫鑰匙，給你三秒。“她轉頭對身后命令道。

小女孩立刻麻溜的鉆進車底，發卡插進電磁鎖的剎那，油罐閘門突然泄出刺鼻白霧。王梓的槍口剛抵住光頭太陽穴，女人突然撕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烙鐵燙出的條形碼：“看看這些鬣狗的真面目！“她刀尖挑開瘸子的頭皮，暗影集團的電子芯片在顱骨上幽幽發亮。

收費站頂棚的探照燈驟然亮起，二十輛改裝皮卡從匝道包抄而來。車頂焊接的骨刃喪尸殘肢掛著碎肉，車載音響播放著扭曲的圣歌。林婉的復合弓突然震顫著指向東南涵洞，弓弦上的血液詭異地逆流成珠——某種超越暴食者的壓迫感正在逼近。

“上車！“機車女踹斷光頭喉骨，從胸衣夾層抽出磁卡鑰匙。王梓瞥見油罐儀表盤上的危險標識，將九號樣本濃縮液注入加油口。幽藍藥劑與柴油混合的剎那，引擎轟鳴化作遠古兇獸的嘶吼，排氣管噴出的尾氣如同噴氣式飛機的尾焰。

追兵形成合圍之勢時，柏油路面突然隆起三米高的土浪。六條蜈蚣狀變異體破土而出，每節甲殼都嵌著張扭曲人臉，口器中噴射的酸液將護欄腐蝕得滋滋冒煙。王梓猛打方向盤，三十噸重的油罐車竟做出漂移動作，車尾掃過的灌木叢瞬間油罐車中泄露的溶液將碰到的一切都碳化成灰。

“我叫紅蝎，喪尸病毒爆發前隸屬于第九區機械師。“女人從副駕儲物箱抽出泛黃的圖紙，泛藍的紙質證明這是戰前軍工檔案。她咬開手雷插銷拋向窗外，爆炸氣浪中傳來她癲狂的笑聲：“想在這地獄組建車隊？你們需要三類瘋子——能縫合動脈的屠夫，會改造引擎的藝術家，還有...“

話音未落，涵洞方向傳來鋼筋混凝土坍塌的巨響。推土機改造的巨型變異體撞碎山壁，鏟斗上密密麻麻焊接著哀嚎的活尸。它液壓桿伸縮的聲響如同垂死者的喘息，排氣管噴涌的蚊群在月光下結成骷髏圖騰。

紅蝎突然扯開油罐偽裝層，露出內部精密改裝艙。激光切割器將車頂掀開的瞬間，四聯裝火焰噴射器如機械羽翼般展開?！皻g迎來到移動軍火庫！“她染血的虎口拍在控制臺上，車載電腦突然投射出三維戰術地圖——某個閃爍的紅點正與王梓母親的照片重疊。

后視鏡里突然映出林婉蒼白的臉，她正用手術刀切開自己小臂。金血滴落在紅蝎的條形碼上，暗影集團的追蹤芯片竟被腐蝕得滋滋作響。“免疫者的血...“紅蝎突然狂笑，“怪不得那些雜碎開價五十萬克黃金懸賞你。

當油罐車沖進廢棄服務區的瞬間，三十多個槍口從屋頂探出。

一個穿白大褂的老者站在樓頂，手中的肩扛式火箭瞬間射爆追兵的前車，他身后穿防化服的少年正用自制火焰噴射器清剿鉆進服務區的蜈蚣怪。

油罐車沖過最后一道彎道時，紅蝎突然猛拉手剎。輪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四道焦痕，王梓透過防彈玻璃看見駭人景象——上百名幸存者脖頸套著電子項圈，正用鋼筋穿刺自己的手掌，將流血的肢體焊進鋼鐵路障。一個獨眼男孩突然撲到車前，機械義眼閃爍的摩斯密碼在擋風玻璃投下血影：【陷阱/地下城/母親活著】

“電子項圈有遠程起爆裝置?！俺┦康陌状蠊油蝗槐伙L掀起，藏在內側的照片飄落駕駛艙。王梓接住的瞬間渾身血液凝固——母親倚在防疫中心走廊的照片背面，用指甲刻著帶血的字跡“別相信地下城“，最后一個字的拖痕顯示是被強行拖走時劃出的。

地面突然傳來高頻震動，林婉的金色血液在試管中沸騰：“地下有東西！“話音未落，三十米外的涵洞轟然炸裂，暗影集團的標志性黑紫色涂裝從煙塵中顯現。那是由推土機改造的移動實驗室，駕駛艙外掛著二十個培養艙，每個艙內都浸泡著與喪尸融合的人類實驗體。

“是暴君級收割者！“紅蝎踹開儀表盤暗格，露出改裝控制臺，“小野，激活電磁裝甲！“少年將六根電纜插入自己脊椎接口，油罐車外層的銹跡突然剝落，露出下面閃爍著藍光的特斯拉線圈。

收割者的鏟斗突然分裂成八條觸手，每條都纏繞著仍在慘叫的活尸。王梓猛打方向盤避開酸液彈，后視鏡顯示獨眼男孩正用機械義眼對準他們——那竟是暗影集團的激光定位器。

“救他們就是跳陷阱！“楚博士突然扯開衣領，同樣的電子項圈在他脖頸跳動紅燈，“但項圈里藏著地下城通風管地圖！“林婉的刀尖劃過老人皮膚，項圈墜落的瞬間，紅蝎用電磁鉗接住半空中的芯片。

收割者駕駛艙突然爆開，半機械化的駕駛員露出真容——那人的左半身還穿著王梓前世所在小隊的作戰服，右半身卻融合著暴食者的血肉?！袄蠘?..“王梓握方向盤的指節發白，前世戰友為掩護自己撤退被尸潮吞沒的畫面在腦海閃回。

九號樣本在儲物箱發出共鳴，林婉突然將注射器扎進自己頸動脈。她的銀發在夜風中狂舞，擋風玻璃上金血繪制的符文竟讓收割者的觸手集體痙攣?！八目刂菩酒诘谌吖窍旅妫　八缓饡r嘴角溢出發光血液。

王梓撞開變形的車門，反器材步槍在狂奔中上膛。電磁裝甲吸引著所有酸液彈，他在彈雨中躍上收割者鏟斗。觸手撕開防彈衣的剎那，穿甲彈精準命中戰友胸腔里的控制核心。機械與血肉同時停擺的瞬間，王梓看見對方殘存的人類左眼流下一滴淚。

“快接??！“紅蝎開著改裝叉車沖來，叉齒穩穩接住墜落的王梓。后方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收割者自毀程序引發的鏈式反應將暗影追兵吞沒。

……

黎明降臨時，十八輛改裝車在高速公路會師。小野正將超市手推車改裝成無人機，突然驚呼：“楚博士的芯片里有基因圖譜！“全息投影顯示，所有免疫者的DNA都指向二十年前“新人類計劃“的基因編碼——林婉的生日正是計劃啟動日。

王梓摩挲著母親照片背面的血痕，突然發現角落里藏著納米級刻?。赫嬲牡叵鲁亲鴺?，需要茉莉花精油激活。當他將林婉調配的消毒噴霧灑向照片時，染血的字跡開始重組，最終浮現出母親實驗室的詳細坐標——那里藏著能讓九號樣本失效的原始病毒株。

林婉的銀發已褪成雪白，她昏倒前用最后力氣抓住王梓的手：“我的基因鎖...被打開了...“皮膚下浮現的發光紋路，竟與王梓系統界面里的末日倒計時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