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
此場景于李承乾來說,太過于熟悉,幾欲成為習慣。
李承乾甚是不喜李世民留堂行為,同前世放學不下課,下班不準時又有何異。
“承乾,此次你應對得當,朕便遵循先前允諾,致知院之事便不再過問,但諸事宜同東宮眾臣商議,不可獨斷專行。”對于李承乾今日于朝廷之舉,李世民挑不出毛病。
“兒謹記。”
李世民行走數步,擔心李承乾得意忘形,不由提醒道:“此番彼輩先失一城,必然不甘,后續定有舉動,趁其不備之機,宜多刊印,可密使人往各處售賣,搶先一步。”
李承乾頷首,隨之道:“兒已有此慮,長安書商見有利可圖,已趨之若鶩,此技推廣天下,興許有其他時報誕生,屆時知識不再是世家望族獨有之物。”
李世民微頷首,道:“此言大善。”
“阿耶,印刷之技推廣,且有《長安時報》先例,往后可會出現亂象,阿耶屆時需居中裁決。”李承乾突然想起些什么,不由給李世民打起預防針,以免往后責罰于己。
“哦,道來!”李世民神色一斂,道。
“此技推廣,受益最廣當屬佛道兩教,其香火信徒頗多,經書若是泛濫,于朝不利,彼信徒欲捐香火不愿賦稅,此事需加以控制,但亦不宜矯枉過正,此事兒不知如何把握尺度,望阿耶獨斷。”
若是讓其壯大,這不是封建王朝統治者希望看到的。
“除此,若是時報如同春筍般涌出,亦會出現宵小之徒,借此機毀謗朝廷,煽動民情,屆時需以重典治之,再由官府考察裁定,合格者則予其發報資格,不合格者,將其取締。”
李世民聞言,那舉止頗為似曾相似,提筆,記下精要。
“承乾此慮,深得朕心,此事朕心有數。”
“承乾,此報詩鑒賞綱目甚好,或許你刊印此法,能令我大唐詩賦大放異彩。不知此法你從何處得來?”
李承乾對時報各個綱目來源都早已備好措辭。
“不瞞阿耶,此乃致知院掌院劉仁軌首創,幾名校書共同協助,方有所成,兒亦有出綿薄之力。”
“劉仁軌,此人朕有些印象,先前以縣尉之身便敢殺違法亂紀折沖都尉,朕見其有膽識,乃有用之才,便未從嚴處置,讓其于地方磨練。”
“阿耶,兒擅作主張,將其征入東宮,現兼太子通事舍人一職,替兒掌管致知院,東宮眾臣皆有要職于身,掌院無品無級,兒不忍讓其屈就,但致知院不能用庸碌之輩,兒不得已只能出此策,將劉仁軌招至麾下,望阿耶明鑒。”
“此事朕早便知曉,吏部先前有上呈此人調動之事,朕親自擬定,不曾想此人竟還有這般才學。此人之才,你如何得知?”
“阿耶,兒甚喜忠直之臣,其殺折沖都尉之事,兒亦有耳聞,便心生興致,以為奇人,便使人查之,方知其乃漢章帝之后,自幼便勤學,家貧無紙筆,便于空中書寫,于地上揮毫,終有所得,才識名揚鄉里。”
“后兒使人向其討教詩賦,其推辭明言不善此道,但不好敷衍兒,便淺聊聲律,兒受此啟發,獨自專研,時而請教東宮師傅,進境竟一日千里,兒亦是始料未及。”
李承乾早同劉仁軌等人備好應對之策,至于李世民會不會就此召劉仁軌于殿前賦詩一首,那就不得而知,若是如此,劉仁軌自求多福吧,挨揍不至于,挨罵肯定的。
好在李世民并沒有此番心思,遲疑片刻,最終緩緩道:“此等人才,應于朝中任事,不過朕已明言,致知院之事,朕不再過問,此人便留于你用之,其不必兼太子通事舍人,便正除太子通事舍人,致知院幾位編撰,便授予崇文館校書郎,你回去讓人擬一份呈狀上來便可。”
“喏!”
“承乾,尚有一事。”李世民頓覺臉微熱,遲疑片刻,才緩緩道。
李承乾見此狀,又是莫名熟悉之感,但想不起這熟悉之感從何而來。
“阿耶,不知何事?”
“致知院所編纂詩鑒賞綱目中聲律部分,你需盡早擬一份呈上來,朕再召幾名學士為你斟酌一番,以免出現遺漏之處。”
“兒謹記!”
李承乾聞言,微微頷首,隨之便隱隱覺得有不對勁之處,東宮崇文館均是才識之輩,阿耶此舉何意,待看李世民臉色,猛然醒悟,那是七月七日往事。
剛回東宮,馮孝約來報。
“殿下,出事了,致知院李校書被人毆打,劉掌院帶其于偏殿等候。”
李承乾眼神閃過一絲慍色,誰膽子如此之肥,敢于東宮頭上動土。
“去召其于正殿,孤欲親自過問。”
少頃,劉仁軌同李義府行至李承乾跟前。
“殿下,臣讓東宮顏面盡失,望殿下責罰。”李義府瞬息之間拜倒,聲淚俱下。
“抬起頭了!”
李承乾望向李義府,所幸傷情不重,額頭同臉頰均有掛彩。
“因何緣由?”
“臣有同鄉來投,不忍直拒,便邀其一同進食,期間談論時報益處,一時興致盎然,難以自抑。不料被路過勛貴子弟聽聞,便嗤笑之,臣不忿與其爭論。臣擅口才,其幾人不敵,惱羞成怒,便使仆毆打臣。”
李承乾頓時樂了,莫非李義府還有吵架這一技能,能吵到別人動手打人,也算是有大本事的。
“可知何人?”
“臣記得,在臣言激之下,其自報名號,有崔氏崔禮、王氏王照、韋三郎韋興宗、房二郎房俊。殿下,這可如何是好?”李義府心如死灰,知幾人名號之后,便知此次挨打,算是白挨了,更擔心給李承乾招來麻煩,官職大概率是保不住了,不得不焦急。
“殿下,尚有一事,據李校書所言,其幾人放言,若是李校書敢出現,其欲于明日率人將東市賣報之處砸爛。”劉仁軌見李義府半天沒說到重點,趕緊出言道。
李承乾聞言一喜,不確定問道:“其當真這般說?”
劉仁軌同李義府相視一眼,似乎均在驗證彼此眼是否有疾,殿下并無絲毫憂慮,反而一副欣喜之狀,當真詭異。
“確實如此!”
李承乾沉思,莫非幾人不知此乃東宮致知院,或是過于囂張看不起李義府此等寒門子弟,但此事可能性應不大,如此不智之舉,逞口舌之利可能性較大,但兩人神情甚篤,似乎真有那么一絲可能。
若是真有如此弱智之舉,孤便笑納了。
“此事須從長計議,附耳前來!”
兩人細聽,漸露出驚色,隨之興奮至極,一副躍躍欲試模樣。
“此外,孤奏請陛下,致知院諸位官職,不日正除,不做兼任。”
兩人大喜過望,叩拜謝恩。
李承乾召來馮孝約,道:“去李公府中,召薛仁貴前來,孤要用其一日。”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