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洞的陰冷滲入骨髓時,挑開筆記的焦糊頁角。藍鐵礦幽光里浮現的煉金公式突然扭動起來,墨跡化作細小的蝌蚪鉆進皮膚。肩胛處的血咒符文驟然發燙,在巖壁上投射出三頭獅鷲的幻影。
“見鬼的...“我扯開皮甲,發現咒文正在吞噬背部的石化組織。暗紅色紋路順著脊椎蔓延,每個轉折處都鼓起雞蛋大小的肉瘤。狩魔感官突然報警——洞外硫磺味里混入了新的腥甜。
鋼劍插入巖縫的瞬間,五個舉著火把的身影擠進礦洞。他們穿著鑲銀釘的皮甲,胸前的烈日紋章被刻意涂抹成血月。領頭的中年人用鐵鉤敲打巖壁,金屬刮擦聲讓藍鐵礦紛紛爆出火花。
“出來吧,小怪物。“他的鐵鉤上串著六只貓眼,“我們知道你在這里啃石頭。“
我屏住呼吸往后挪動,靴跟卻碰響了散落的礦車零件。鐵鏈晃動的脆響讓追捕者們齊刷刷轉頭,他們的瞳孔在藍光中呈現詭異的方形。最瘦小的那個突然抽搐起來,喉嚨里發出青蛙般的鳴叫。
“七步。“領頭的突然咧嘴,露出鑲著圣徽的銀牙,“骯臟的變種崽子離我們七步遠?!?
火把齊刷刷熄滅。黑暗中有刀刃破空的尖嘯,我翻滾著撞向礦車,生銹的鐵輪在藍鐵礦上擦出綠色火星。借著這點微光,我看到襲擊者的匕首正滴落瀝青般的液體——是混入惡魔血液的銀毒。
劍柄傳來的震顫突然變得規律,仿佛某種古老心跳。當我格開第三次刺擊時,劍刃意外劃破對方手腕。飛濺的血液在空中凝結成冰錐,深深扎進巖壁的發光礦脈。
“龍息草!“受傷者突然尖叫,“他的血里有龍息草!“
這句話讓追兵陣型大亂。領頭者瘋狂后撤,鐵鉤在巖壁上刮出連串火星。我趁機沖向礦洞深處,背后傳來硫磺罐爆炸的悶響。熱浪掀翻礦車時,我看到祭壇上的筆記在氣浪中翻飛,其中一頁黏在了滲水的巖壁上。
泛黃的紙頁顯現出喬治潦草的字跡:「月蝕期需浸泡白化鱷魚骨髓...」后面的文字被水漬暈開,但附帶的煉金陣圖突然開始旋轉。我鬼使神差地將流血的右手按在陣眼,藍鐵礦脈同時發出共鳴的嗡鳴。
洞頂開始墜落發光的綠色結晶。追兵們的慘叫突然變調,他們的皮膚在綠光中起泡潰爛。我撞開坍塌的礦車,發現右手傷口正在吸收結晶粉末,石化的部分如蠟油般融化重組。
通往更深處的礦道出現在眼前,巖壁上留著新鮮的爪痕——是某種犬科動物,但趾間距足有成年人的手掌寬。銀鏈突然劇烈震動,頻率與我在磨坊遭遇蜘蛛牛時完全相同。
轉過第三個彎道時,腥臭的呼吸噴在后頸。我本能地矮身翻滾,鋼劍在頭頂劃出半圓。劍刃砍中的東西發出鐘磬般的脆響,黑暗中亮起六只幽綠的眼睛。
狼形魔物的前爪比我腰還粗,月光石般的獠牙上刻滿盧恩符文。最詭異的是它額間嵌著半塊圣徽,與我之前在運尸車看到的一模一樣。銀鏈此刻的震動幾乎要勒斷鎖骨,提醒著這怪物體內混沌能量的濃度。
“阿爾德!“殘存的獵魔人記憶再次沸騰。左手結印的瞬間,后背的咒文突然抽走全身熱量。噴涌而出的不再是濃霧,而是裹挾著藍鐵礦粉塵的冰風暴。
魔物在冰晶中化作雕塑,但我同樣被凍在原地。右手的石化斑紋趁機向上蔓延,肘關節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絕望中,我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劍刃,獅鷲紋章突然睜開了第三只眼。
劍身爆發的強光里,我看到魔物胸腔內蜷縮著個神父打扮的干尸。他手里攥著發黑的圣餅,咽喉處插著根雕花銀釘——和冰層下水鬼身上的如出一轍。
冰層炸裂時,我撲向最近的支撐柱。礦道在身后層層坍塌,綠色結晶雨點般墜落。某塊碎石劃破臉頰,流出的血珠竟然在半空凝結成微型煉金陣。
前方出現三條岔路。正當我準備賭運氣時,劍柄突然指向左側通道——那里的巖壁布滿爪痕,最深處透著詭異的橘紅色光芒。銀鏈的震動在此刻達到頂峰,幾乎要扯斷頸骨。
推開腐朽的木門時,腐臭的藥味撲面而來。這是個二十步見方的天然溶洞,中央立著青銅煉金釜,周圍散落著刻有獅鷲紋章的器皿。東側巖壁釘著張完整的狼人毛皮,西側書架上擺滿浸泡器官的玻璃罐。
最震撼的是北側石壁,上面用血繪制著星象圖。銀河帶里標注著十二個閃爍的符號,其中三個正在滲出新鮮的血液——正是喬治筆記里缺失的星軌坐標。
當我伸手觸碰天鷹座標記時,整面石壁突然翻轉。密室中央升起水晶棺槨,里面躺著個戴貓頭鷹面具的男人。他雙手交疊放在胸前,指間纏繞著和我后背相同的咒文。
“終于來了?!笆w的嘴唇突然翕動,聲音正是昨夜的神秘弓手。他的胸甲自動解開,露出心臟位置跳動的綠色結晶,“喝下煉金釜里的東西,維吉爾,在你完全石化之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