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杰捫心自問，自己要開一家印度街頭特色小吃店，絕對沒有一絲一毫的惡趣味在里邊，也絕對沒有夾雜一絲一毫出于前世陰影的報復(fù)心理。

純粹是出于商業(yè)化的思維。

首先街頭小吃門檻不高，在小城鎮(zhèn)這種容易處處碰壁的地方，起步難度較低。

而且無論是黑白兩道，還是政治宗教，自己此時是一點背景沒沾上，干不符合自己種姓身份的職業(yè)，阻力和風(fēng)險太大。

如果印度是一個大型真人模擬游戲的話，那種姓制度就是專門阻攔部分角色的空氣墻。

維杰并不氣餒，花費小半天的功夫，逛完一遍普里城后，找到了一處不錯的選址位置。

那是一處集市出口拐角處，再往后十幾米的一家門店。

因為靠近集市，每日的人流量不斷，而且用戶定位極為精準(zhǔn)。

因為印度居民們往往喜歡一通采購之后，到街頭的小吃攤前點一份量大管飽的街邊“美食”。

那家店鋪原本是一個香料倉庫，現(xiàn)在店主不干了，正好將門店出租。

維杰通過不斷詢問，找到了店鋪主人，對方欣然接受了維杰的出價。

水泥墻壁的房屋，可用面積大幾十平米。

每個月租金四百盧比，保證金居然只收一百盧比，并且同意維杰先試租一個月。

維杰特意去打印了一份正式的租賃合同，但沒有急著簽約。

“關(guān)鍵不在于找到一處合適的位置...”維杰心知肚明，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他花費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蹲守在那家店鋪門前，四處打量著附近的信息。

對街有一輛售賣印式水晶蝦仁的小吃餐車，可能會成為潛在的競爭對手。

這不重要。

店鋪旁靠近集市的方向有一處凹坑，里面散發(fā)出臟臭的氣味讓路人遠(yuǎn)遠(yuǎn)避開。

可以清理也不重要。

這條街道有一名大搖大擺來回閑逛的警員，蓄著胡子，穿著卡其色制服，戴上貝雷帽，手中握著棍棒。

這很重要。

因為印度的警察權(quán)力很大，而且?guī)缀趺恳幻鶎泳瘑T都會負(fù)責(zé)一條或半條街道。

他們雖說不能讓一家店鋪生意變得興旺，但絕對可以搞砸一家店鋪的買賣。

于是幾乎每一家店鋪，無論售賣什么，每個月都會繳納一定的保護費。

維杰沒有立刻上前套近乎，收回目光后，轉(zhuǎn)身徑直前往之前交易過的黑市。

“嘿，維杰，這么快又有貨了？”

珠寶鋪的主人達庫，精確地喊出了維杰的名字，驚喜道。

維杰搖搖頭，他可不能每天都挖到黃金，不然自己就成黃金礦工了。

“達庫大叔，我是想來問問，你這里有沒有外國香煙，高檔的那種?！?

“那當(dāng)然有，你要哪一種牌子？

“萬寶路？金邊臣？還是...”

“萬寶路吧。”維杰語氣仿佛信手拈來，頗為老道。

但他其實只聽過這一個品牌，反正重點不在于好不好抽，而在于品牌的面子。

“多少錢？”

“一包五十盧比?！?

“五十盧比...”維杰頗為肉疼地付了錢，心想這一包香煙足夠香蒂吃十幾份咖喱雞肉飯了。

至于為什么不是自己吃？

因為維杰不愛吃雞肉。

“對了，找您打聽點事情，我想要開一家餐飲店鋪，需要辦理哪些手續(xù)？”

維杰初來乍到，還是多多了解為妙。

“管他什么店鋪，只要能讓工商局的官員蓋幾個章，拿到經(jīng)營許可證就行。”

達庫來勁地?fù)]了揮手，回答得頗為爽快。

“不用食品生產(chǎn)許可證？”

“不用！”

“不用消防安全許可證？”

“不用！”

維杰還想再問，又自己把話咽了回去，已然了解是怎么一回事。

...

拉希姆警員將警棍伸進衣服里，摩擦后背，充當(dāng)撓背器一上一下。

“該死，今天真倒霉！”他呸的朝地上吐了口痰，獨自罵了起來。

往常每天都有三四趟拉著幾噸貨物的車夫路過這里，自己可以以違法交通法規(guī)為理由，扣下他們的貨物，要求他們交上幾十盧比的罰款。

但不知是今天運氣不佳，還是那群該死的車夫故意躲著自己，一個也沒逮到。

臨近傍晚，他正準(zhǔn)備下班離開，一名高出自己半個腦袋的年輕男人靠了過來。

維杰仿佛自來熟般，“長官，一包萬寶路，小小心意?！?

維杰之所以遞煙，是因為下午觀察到拉希姆巡街之時，一口氣連抽了好幾根，顯然是個十足的煙鬼。

他說著，將一盒高級的進口煙塞到拉希姆手中，煙盒上還裹著一張五十盧比的紙鈔。

拉希姆在大街上沒有絲毫遮掩，明目張膽地把香煙和錢塞進了口袋。

他原本剛想詢問維杰的種姓身份，得了好處后也立刻心領(lǐng)神會。

“說吧...”拉希姆立馬點燃了一根進口香煙，噴吐著煙霧詢問道。

“這位先生，有什么請求？”

無利不起早的道理他還是懂得，也不會平白無故收人好處。

“我打算在街對面開一家特色小吃店?！?

“明白明白...”拉希姆聲音爽朗，聳了聳肩，“以后多多照顧嘛，只要有盧比都好說?！?

“但我不清楚辦理經(jīng)營許可證該找另外哪位長官？”

維杰說的是實話，而且想走捷徑的言外之意已經(jīng)表露得很明確。

否則按照正常的流程辦理，參考印度效率，怕是等到明年都不一定有結(jié)果。

拉希姆恍然大悟，“理解，這你得找市政廳工商局的哈里哈爾長官。”

“那您認(rèn)不認(rèn)識哈里哈爾長官？”

“他可是整日忙活的大人物，每天想見他的人擠破腦袋也排不上號?！?

拉希姆無能為力地?fù)u搖頭，眼神茫然無助。

“咦？長官...”維杰突然彎下了身子。

“您的一百盧比怎么掉在了地上？”

說完將地上一張藍(lán)綠色的紙鈔撿了起來，還裝模做樣吹了吹上面的灰塵。

“哎呀呀，怪不得一整天心里硌得慌，讓我上哪說理去！”

拉希姆喜笑顏開地接過一百盧比，望向維杰的眼神變得迥然不同。

“我之前記錯了，這樣吧...后天早上哈里哈爾長官應(yīng)該有空，到時候你在市政廳門口等我。”

他粗壯的大手拍拍自己的胸膛，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

拉希姆雖然只是一名警察局里的普通警員，維杰卻毫不猶豫地拉攏賄賂，將其作為突破口。

因為警員能撈的油水，跟他們巡邏的街道有很大關(guān)系。

而集市內(nèi)部由于攤販眾多，撈取的保護費和罰款是要老老實實上交給警察局的，不能私吞。

所以實際上，油水最肥的是集市外圍一圈的街道。

而拉希姆顯然掌管的就是最肥的幾塊肉之一，這樣的好處不可能沒有一層深厚的關(guān)系支撐。

就算不能直接認(rèn)識工商局的官員，也只不過要維杰多繞一層多花些錢罷了。

拉希姆同樣十分樂意這筆買賣，愿意幫助維杰牽橋搭線，并不單單是因為那一百五十盧比和一包進口香煙。

他身為警員長期接觸各色人等，識人的目光可很少出錯。

而是從維杰身上，他看到了可以長期合作的價值。

維杰賄賂完巡街的警員后，終于得到了極為有用的信息。

“后天早上...”

忙活了一整天，得以松了口氣，也是時候去垃圾桶里回收屬于自己的“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