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坐在座位上，方霆把投影儀調成艙內投影的模式，地圖正好投影在駕駛屏幕正上方。

既然這條魚已經上了賊船了，那也沒有理由不把她帶回去。或者換句話說，方霆現在壓根就不知道要是不把她帶回去，那怎么把她搞下船。

和每次起飛之前一樣，方霆伸手在座艙內一陣亂點，把所有的起飛前參數都設置得差不多了，美人魚一邊看著他的操作，一邊微微搖著自己的尾鰭。

他們兩人靠的非常近，所以艦長可以仔細觀察這種生物。對方什么衣服都沒穿，所以從頭到腳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皮膚質地和紋理與人類別無二致，也有人類一樣的細小汗毛，只不過更細更短一些，只有濕濕的搭在身上才能隱約看到。

仔細吸一下的話，似乎能聞到某種香氣，這種味道和陸地上的植物熏香不同，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動物型香料的味道。

這種香味有點像鯨油或者魚油，但是并沒有腥味，而且味道很淡。

當時阿麗婭坐在副駕駛上的時候，艦長能從她身上聞到一種非常濃郁的復合型香氣，那明顯是各種高級香味通過某種成熟配比調制而成的。

這種味道和她身上自帶的信息素混到一起，給人的沖擊力非常強烈，不是熏得人睜不開眼的那種濃艷的味道，而是一種直達骨頭的穿透力極強的氣味。

倒不是不好聞，但是沖擊力太強烈了，甚至讓他需要專門集中精力才能安全駕駛。

方霆當時聞到這個味道的時候還有點驚異，如果自己能感知土著身上的信息素，那說明他們之間的基因差異應該相當小，甚至那檢測不出來的部分基因在某種表達上可能也是相同的。

而美人魚身上的味道則小得多，而且除了香料之外，方霆幾乎無法聞到她身上自己散發的味道，可能人類根本沒有他們種族信息素的受體。

魚人被方霆盯著看了一會，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把雙手交叉起來放在了胸前，嘴里說了一句很長的話，明顯帶著一些情緒。

艦長覺得自己看人的時候，很有可能是眼神太尖銳或者太明顯了，每次打量別人都會被明顯注意到，他決定以后日常帶著偏光鏡出門。

感受到對方漸漸有點不適，方霆決定和初見土著的時候一樣，先和她交換姓名和基本信息，緩和一下氣氛。

“娜瓦！娜瓦娜瓦娜瓦！”

“呃，到底是幾個娜瓦？”

方霆伸出手，每說一個娜瓦就卷起一根手指頭，想讓美人魚明白自己在數數。

“娜瓦！”對方只伸了一個指頭，然后盯著方霆很鄭重地說。

“哦哦哦哦好的，娜瓦，你在座位上先不要動，我幫你系上安全帶。”

方霆說著拉下了座椅后方的安全扣，把它套在娜瓦身上，冰冷的金屬貼在娜瓦胸前，讓她本能用力推開。

“這個你必須戴上，不然待會發動機打火了它會也一直報警。”

方霆一邊非常明確地指著固定裝置一邊一字一句地對她說，就算現在她沒辦法聽懂，僅僅通過肢體動作、態度和情緒也應該能讓她理解。

他們的面部肌肉與人類的相似度很高，所以大多數表情和神態應該也是和人類互通的，比如她剛剛高興的時候也是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說明至少‘笑’這個動作在他們的文化里面也表示開心。

至于人魚的詳細文化分析，等真回到家里再說。

不過真把她拉回院子里扔哪里？前廣場里面的水溝最深的地方也就幾十厘米，根本不夠一只這么大的魚在里面撲騰的。

想到這方霆突然意識到阿麗婭和他說過澡堂的事情，澡堂深度能達到一米多，面積也比雙人床還要大，給美人魚當個床還是綽綽有余。

想到這他通過衛星聯系了一架小型無人機，讓它提前去鹽場先采好足夠數量的溶解質。

方霆又想到如果直接把澡堂占了，阿麗婭應該會非常生氣，他準備在回到公寓之后找點什么禮物送給女王。

不過美人魚應該是怎么睡覺？水生哺乳動物睡眠的方式多種多樣，如果是和海豚那樣半腦睡眠，那澡堂的深度可能不夠。

不過方霆很快就否認了這個假說，娜瓦的陸地行走能力非常強，相比于海豚鯨魚這種基本上不能上岸的生物，他們的生活習性應該更傾向于在岸上休息。

就如同海獅或者海象一樣，在大海深處的某些礁石和島嶼上極有可能存在著魚人的聚落，不過考慮到他們的身體構造很難造房子，所以可能更傾向于在天然洞穴中棲息。

娜瓦似乎理解了固定裝置的重要性，她把身體完全埋在座椅里面，然后從前面扣上扣子，盡量不和冰涼的安全扣接觸。

“我們一會要起飛，你做好準備。”

方霆再次轉頭很認真地看著她，一邊說話一邊伸手做了一個起飛的動作。他把一只手成波浪狀滾動當做海面，另一只手攥成“七”字，慢慢從海上浮起來。

娜瓦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似乎理解了意思。她伸手指著機身周圍，似乎是在確認即將起飛的就是這架飛行器。

方霆不能確定對方的文化里面點頭是不是贊成的意思，他只能伸手畫出一個圈然后把這個圈慢慢升高，示意他們將會離開地面。

“各項檢查完畢，準備起飛。”

“起飛！起飛！起飛！”

艦長剛才就意識到，魚人的中文發音非常標準，比阿麗婭一開始說普通話的時候要標準多了，基本上咬字和音調的把握都和母語者一模一樣。

可能這就是種族天賦吧，這就好像學過音樂的外國人更容易理解漢語四聲調一樣。如果魚人本身的語言中就存在所有漢語的發音，那他們快速掌握新語言應該是易如反掌。

四旋翼的功率突然加大，聲音也提高了幾度，四周的海面被發動機吹得蕩漾開來，飛行器開始脫離水面。

和阿麗婭當初的緊張加興奮不同，美人魚的眼中只有興奮，她似乎理解了方霆說的飛船里的東西不能隨便碰，所以非常克制自己的動作，但是尾鰭仍然不受控制地迅速拍擊著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