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七天，在不斷的溝通和分析下，方霆和九九已經掌握了阿麗婭語言的大致結構，能夠進行基本的交流。

九九對方霆的學習速度感到非常驚訝，她不相信這個人類能和她學的一樣快。

“你真的是人類嗎？還是說哪里植入了芯片之類的？聯盟允許生體改造了？”

“我是天生的，要不然哪能把你寫出來。”

飛船被阿麗婭打掃得干干凈凈，地板擦得光亮，物資整理得井然有序，連之前散落的工具都規整地碼放在原位。

不過破損的內壁和裸露的電纜仍然顯示著它之前經歷的浩劫。

吃飯的時候，阿麗婭已經習慣性地加入他們的對話，哪怕她的語法有些奇怪，或者用詞不太準確。她把漢語和自己的語言混在一起，試圖讓方霆和九九更快適應。

“所以真的是這個房子帶你們飛下來的嗎？”她反復確認了好幾次，還是不能相信。

“是啊，但是這個房子它現在飛不了了。”

阿麗婭皺著眉盯著他們，像是在努力消化這個信息。

她低頭望了一眼堅硬的金屬地板，然后又環視了一圈船艙四周那些奇形怪狀的機械裝置，似乎仍然無法理解——靠這種東西就能在天上飛？

“我的家鄉曾經也有一座房子能飛。”

九九和方霆對視一眼，如果土著掌握了飛行技術，那這個星球的科技水平就要重新評估了。

“那里名叫亞斯塔爾。”

九九默默地開啟錄音，這是阿麗婭第一次透露這個星球的社會結構。

“人們從各地來到這里，朝圣、學習、經商，亞斯塔爾是薩蘭沙的王都，也是世界的中心。”她一邊說一邊低頭看向手中的飯，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亞斯塔爾的圣火殿是懸浮在空中的，就在城市的中央。神殿白日如同烈陽，夜晚與塔什圖爾爭輝，祂是光明之神的恩賜。”

塔什圖爾是他們的文化里巨行星的名字。

如果這不是神話或夸張的描述，那么意味著這個圣火之國曾經掌握了反重力技術。然而經過無人機和衛星長達數日的掃描，方霆很確定這個世界的文明處于冷兵器時代。

當然還有一些完全無法探測的新能量，就和之前的那根棍子一樣。方霆和九九把它們暫時命名為“魔法”。

“火焰從城中的高塔燃起，照亮整個大地。那座城是世界的中心，是光明之神的庇護之地。”

“這是你親眼見過的？你去過那里面嗎。”方霆必須要確認這個事情的真實性。

阿麗婭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憶起那座消失的神殿。

“我當然見過。”她的聲音很輕，“我在那里長大……每個王族的孩子，都會在神殿接受教導，學習權術、戰爭、魔法……我曾站在祂的高塔上，親手觸摸過祂的石壁，甚至有幸親眼目睹過圣火自塔什圖爾降臨……”

頓了一會，她緩緩睜開眼，面色陰沉。

“但是祂現在已經墜落了。”

方霆沒有接話，但是很識相地做了一個可惜的表情。而九九正在調動衛星尋找那個城市的位置。

“夜誓人圍攻王都的最后一天，天空變得一片漆黑，神殿開始震動。”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祂從空中墜落，撞穿了王宮，砸碎了整個城市。”

假設它真的存在，它的浮空機制可能真的是基于土著口中的“魔法”。

“那夜誓人做了什么才讓它墜落的？”

“他們不知道用什么妖術撲滅了圣火。圣火熄滅的那一刻，神殿也隨之隕落。”

方霆陷入了沉思。

他不相信怪力亂神，“圣火”極有可能是一種和所謂“魔法”同源的能源，當它熄滅，神殿便失去了支撐。

“那你胸前的那個呢？”

九九非常不合時宜地破壞了悲傷的氛圍。

阿麗婭眼中閃過一絲驚恐，但是立刻又恢復了平靜。

“我也不瞞著你們了。”她輕輕捏緊那枚小小的金屬墜飾。

“我隨身戴著的這個，就是圣火之國——薩蘭沙最后的火種。”

。。。

夜幕降臨，阿麗婭一個人坐在飛船燒焦的外壁上，仰望著巨大的塔什圖爾，她指尖輕輕摩挲著掛在頸間的小小金屬飾物，巨行星的輝光映照著她的側臉，眼神在光影間變幻不定。

祖先曾在漫長的歲月里傳頌著古老的故事，講述著世界毀滅，大廈崩塌，圣火即將熄滅之時，光明的使者會從天空而來，帶來秩序與救贖。

她看著身下那艘破損飛船，想到那個飛快學會她語言的青年，還有那個從來不吃飯年齡和她差不多的女孩。此時此刻他們正在屋里策劃著什么。

阿麗婭并不知道，他們在討論這個世界的未來。

或許神話從來都不是幻想，只是等待著被兌現的預言。

想到這里，方霆突然從船艙里出來，跟她笑著打了個招呼，然后三步并做兩步也跳上來。

這個星球的大氣已經確認安全，他出來的時候已經不用穿外骨骼了。

“有個東西該還給你了。”他說著伸出手，握住了公主的手腕，把她拽了起來。

他們幾步跳到整流罩旁邊，方霆伸手擦去上面的塵埃，露出一道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暗槽。

他示意阿麗婭往后退一步，拿出一個小金屬鑰匙插到一個很難察覺的鎖眼里面，隨著一聲輕響，整流罩緩緩退下。

里面除了兩個垂發單元之外，還安靜地躺著一根做工精致的長棍，現在他們確定了，那是一根法杖。

方霆將法杖遞到她面前，塔什圖爾的光映照著那根權杖。阿麗婭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她伸出顫抖的手，緩緩地觸碰那根法杖，指尖沿著熟悉的紋路滑過，鑲嵌的魔石閃閃發光，火焰的雕刻仍然如她記憶中那樣清晰。

眼前這根法杖告訴她，她曾經擁有一切——萬王之王的血脈，圣火的庇護，薩蘭沙的信仰，并沒有徹底離她而去。

。。。

方霆拿著電子記錄板站在飛船旁邊，看著不遠處正在熟悉法杖的阿麗婭，握緊了手寫筆。

“我其實可以幫你儲存實驗數據。”這可是九九誕生之初就具有的功能。

此時此刻飛船上的所有探測器已經全部打開，阿麗婭并不知道她正被多少雙“眼睛”死死盯著。

方霆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你幫我備份，一手資料我要親自記錄。”

阿麗婭站在沙地上，手指緩緩滑過魔法石表面，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

她集中意念，將魔力緩緩匯聚于掌心。幾秒鐘后，法杖頂端的魔法石微微亮起，透出一絲暗紅色的光輝，像沉睡已久的火焰被輕輕撥動，燃起了微弱的余燼。

她猛地睜開眼，舉起法杖指向天空——

“彭！”

幾乎是瞬間，一團直徑半米的爆炸在高空點燃，火焰瞬間消散，留下淡淡的焦糊氣息。

方霆飛速在手寫板上推導著，根據Rankine-Hugonio沖擊波方程，結合瞬時檢測到的沖擊波壓力，設定魔力大小為M，魔力釋放速率為P……

（具體推導和詳細討論見章節《實驗記錄（一）》，跳過也不會影響主線。）

他決定把魔力的單位命名為“阿麗婭”，寫作（ali），一“阿麗婭”的大小就是阿麗婭正常狀態下的一次爆燃魔法釋放的魔力量。

他隨手保存了文件，給它起了個名字《魔法實驗記錄（一）》。

不過現在魔法實驗的事情可以先放一邊，方霆已經完成了對海岸聚落的所有前期偵查和行動準備，解放第一座城市的時機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