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赫穆蘭的外港區依然燈火通明，工人們的喊聲、貨箱的碰撞聲、船長們的指揮聲混雜在夜風中。

碼頭的火光在黑暗中搖曳，倒映在潮水逐漸退去的海面上。

方霆剛回到廣場中心的院子，就聽到一陣奇異的音樂聲在夜風中飄蕩。

這個聲音輕快而富有層次，像是草原上隨風起伏的金色波浪，又像是夜幕下的塔什圖爾光輝流轉。

琴音中夾雜著細碎的鈴響，與偶爾傳來的鼓點聲節奏交錯。

在花園中央，阿麗婭正隨著音樂跳舞。

女王身著由輕盈的絲織物制成的舞裙，舞裙由深藍與紫羅蘭色交織而成，衣擺處點綴著金色的花紋。

薄紗質地的袖擺隨她舞動而揚起，在空中劃出柔和的弧線，仿佛半透明的流光環繞在她的身邊。

她腰間綴著的銀飾鏈在她舞動時隨著節奏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叮當聲，和快節奏的樂聲交相輝映。

踩著旋律的舞步輕盈如風，順暢如細流滑過山谷。她光腳輕點在花園中的草地上，腳踝處戴著一串銀鈴，每一步都敲響一記靈動的節拍。

阿麗婭手腕一直在空中翻轉著不同的動作，指尖劃出一圈圈輕柔的軌跡，仿佛在夜空中勾勒出某種未知的符文。

她的指節微微彎曲，中間握兩顆不同顏色的發光魔石，時而托舉，時而收攏。光線從夜空中劃過，如同躍動的飛鳥，又像是某種古老的祭祀儀式。

她的手勢在空中變幻了幾個節拍，緊接著進入了旋轉的快節奏。

在她旋轉時，稍長的裙擺像海浪般層層疊疊地翻涌，上面綴著的寶石光影迷離，仿佛整個夜色都在隨她起舞。

九九靜靜地坐在石階上，雙手撥弄著一架十一弦琴。這架琴的琴身狹長，通體由烏木和包銀的鐵皮制成，比之前流浪樂手手里那把琴名貴得多。

她一邊撥弄琴弦，一邊用關節敲打琴身，配合著舞蹈的節奏。動作非常機械迅速，艦長感覺這速度根本不是人類可以模仿的。

阿麗婭的舞姿逐漸加快，手臂從柔和的擺動轉為更具力量的甩動，裙擺在空中劃過半弧，銀飾鏈在她腰側灑落一片悅耳的鈴音。

她的旋轉帶起一陣微風，裙裾與長發一同翻飛，仿佛在夜色中跳躍的火焰。

驪珠迸珥逐飛星，虹暈輕巾掣流電。潛鯨暗吸笡波海，回風亂舞當空霰。

當鼓點結束的時候，她猛然止步，單腿彎屈，腳尖輕點地面，手臂高舉過頭，指尖并攏，仿佛定格在一幅壁畫之中。

方霆愣了一下，隨即下意識地鼓起掌來，掌聲在空曠的夜色中回蕩。

“你不是公主嗎，還要學跳舞？小時候報的特長班？”

阿麗婭喘了幾下，理順了呼吸，銀色的額鏈冷光閃爍。她緩緩放下手臂，攏了攏頭發。

“特長班是什么？”

“不是什么好東西，不過跳舞這種事不應該是專門的人去做嗎？”

阿麗婭穩了一下身子，晃晃悠悠走到的花園里面的石凳上坐下，走廊上的火把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長。那里放著早上見到的鳥羽皇冠。

“專門的人？你是說類似于藝人之類的？”

“差不多吧，這種事情，不應該是別人表演給你們這些貴族看的嗎？”

在方霆的印象里，看這些的貴族都不是啥好人。

“我小時候學的那些課程太無聊了，所以空閑時間就跟著宮里的侍女學了點，平常一起聚會的時候，偶爾會跳一跳。”

她微微低頭，指尖撫摸著王冠上的長羽毛。

“今天有幾個商人想給我們進貢幾個舞女，被我拒絕了，所以心血來潮自己跳一跳。”

“你做得對，這個院子不應該讓任何無關的人進來。”

她手上這根羽毛修長絲滑，根部呈現出濃郁的亮藍色，而向上漸漸過渡成晶瑩剔透的紫色，而最頂端附近卻突然綻放出近乎透明的冷金色。

羽毛的最上方是一個巨大的銀色圓環，被人們叫做“眼斑”。環形斑紋從從漆黑的底色向外擴散，映出一圈迷離的冷色光輝。

“所以你們兩個現在還不睡覺，是又在等我嗎？”不過九九倒是不需要睡覺。

阿麗婭手指繼續撥弄羽毛，語氣漫不經心地說道：

“我昨天也沒等你啊，真的是睡不著罷了。”

“對了，九九去哪里了？剛剛還在這。”

九九現在已經放下樂器消失了，剛剛還在那坐著。

“下午無人機運過來一堆大黑盒子，她見到那些東西就都搬到自己屋里的地窖里面，然后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剛剛我是專門把她叫出來透透氣。”

那些應該盒子是一個小型反應堆，飛船上的部分服務器和便攜式的掃描設備。從今往后九九的房間就是整個星球上最大的超算中心了。

阿麗婭把王冠舉到方霆眼前。

“怎么樣，是不是很好看。”

方霆的目光也被眼前高聳的鳥羽所吸引。

“這根羽毛這么長，看起來不像是沙漠里面會有的動物。”

這么長的羽毛很容易被沙漠里面大風刮跑。

“這是帝王雀的尾羽，是商會從遠方的雨林中帶回來的。沙漠人騎的那些鳥都是鴕類的。”

方霆從這句話里面得到一個關鍵信息。

“這里的人都騎鳥嗎？”

阿麗婭抬起頭望著方霆，好像他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

“你家鄉的人都不騎鴕鳥嗎？舊時代的薩蘭沙，基本上所有騎兵的坐騎都是巨鴕。”

這說明，巨鴕并不是少數塔什法或精英的戰斗坐騎，而是整個薩蘭沙文化中的核心交通方式。換句話說，這里的人騎鳥就像地球人騎馬一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方霆回憶起來，之前在街道上倒是見過很多用來運載貨物或者拉車的大鳥。但他并沒有深究，只是下意識地將它們當作類似馱馬或駱駝一樣的運輸工具。

他之前還專門留意了一下巨鴕的生態和特點，但是并沒有把它往騎兵那個方向去想。

他原本以為，這個星球的戰斗騎兵仍然以騎乘馬匹或其他類似的四足食草動物哺乳動物為主，沒想到巨鴕才是這個世界的戰馬，是軍隊的核心力量。

“這座城市附近就有很多飼養巨鴕的牧場，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阿麗婭說完伸了個懶腰，緩緩走進房間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