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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折箭教子

將一切都安頓下來的訶額倫,將剩余的孩子們都叫到了身邊,給他們講起了阿闌豁阿“折箭教子”的故事:在朵奔篾兒干死后,阿闌豁阿又生子不忽合塔吉、不合禿撒勒只、孛端察兒(成吉思汗十世祖)。這三個兒子后來分別成為了合答斤部、撒勒只兀惕部和孛兒只斤部的始祖。那么年輕的阿闌豁阿在丈夫去世、沒有改嫁的情況下,怎么會再生下三個兒子?

傳說這三個兒子是感光而孕(即阿闌豁阿和夢中的金黃色神人所生的兒子),故稱其后裔為“尼倫蒙古”。“尼倫”蒙古語意為“純潔”,以別于其他各部。

朵奔篾兒干死后,阿闌豁阿一個人寡居生活。傳言每到夜晚的時候,就有兩個明亮、黃色的人,循著天窗或門額射入的光芒而進來,撫摸著她的肚子,使其光芒透進她的肚里。

當這兩個黃色人出門時,在日月的光照下,如同黃狗一般,搖擺著悄悄地躍走。由此阿闌豁阿生下三子,分別是不忽合答吉、不合禿撒勒只和孛端察兒。

自此阿闌豁阿一共生了五個兒子,本應該相親相愛、互相扶持的五個人,卻最終事與愿違地走向了“分裂”。

自此,蒙古部落漸漸地開始分為兩部分:迭兒列勤蒙古和尼倫蒙古。迭兒列勤蒙古主要由阿闌豁阿與朵奔篾兒干所生的兩個兒子的后裔構成,而尼倫蒙古則是由阿闌豁阿感天光所生的三個兒子的后代發展而來。

阿闌豁阿的這三個兒子被認定為“主干蒙古”,奠定了黃金部落的基礎。然而,這個定義在后來的黃金部落中發生了變化,演變為以成吉思汗為首的全新部落體系。(這是后話了)

孛兒只斤·孛端察兒出生時,有著一對水靈靈的藍色大眼睛,從小沉默寡言,很少與人爭吵,這使得人們都覺得他有點笨,有點呆,家里人甚至稱他為“蒙合黑”(意為愚蠢的)。這種沉默寡言的誤解導致他在家庭中被邊緣化,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和財產分配,最終導致他獨自離開,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這是后話了。

但獨具慧眼的阿闌豁阿卻始終堅信孛端察兒并非癡傻,而是大智若愚,并預言他的后代子孫中將出現貴人。

這種對兒子的支持和信任,給了年幼的孛端察兒“無限”的生命力,使得他沒有在小時候就因不被認可而造成心理創傷。

就這樣,在母親阿闌豁阿的保護下,孛端察兒逐漸長大了,順利成長為有獨立意識、領導才能的“頂梁柱”,并最終帶領孛兒只斤部落成為了響徹世界、令整個歐亞大陸都為之一震的“黃金部落”。

“孛端察兒”作為蒙古孛兒只斤氏的始祖,他的兩個哥哥聽到來自部落中不時“飄來”的流言蜚語,起初時并不在意,但隨著這種流言越來越多,兩人也開始在內心泛起了嘀咕,并在懵懂中開始懷疑三個弟弟的出生,他倆在背后小聲議論道:“咱這母親既沒有房親兄弟,又沒有丈夫,只有咱們兩個家人,莫不是……”

原來,他們懷疑孛端察兒兄弟三人是母親阿闌豁阿和唯一曾出入家里的男人馬阿里黑伯牙兀歹私通所生,是她私通的結果。不知怎么的,這話傳到了阿闌豁阿耳中。

“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阿闌豁阿一邊搖著頭,一邊思慕該怎么解決,為了家庭團結、為了孩子們團結,她誓要當一個“流言終結者”。

對于這樣的質疑和流言,阿闌豁阿采取了堅決和果斷的態度來回應,她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和孩子們的純正血統。

這年春天,青草剛剛發芽,部落里的人們開始脫去笨重的皮衣。阿闌豁阿把五個兒子叫進帳幕里,按順序列坐在面前。

她一邊煮著臘羊肉(據《蒙古秘史》記載,早在阿闌豁阿時期,臘羊肉就在蒙古族中普遍存在。蒙古族的臘羊肉制作方式獨特,口感鮮美,是蒙古族人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美食。每年秋冬之交,牲畜膘肥肉厚之時,是蒙古族宰羊儲肉的季節,部分羊肉會放入羊肚內保鮮,以備冬天食用;部分羊肉則切成細條陰干,待來年春天羊瘦不宜宰殺時,取出食用。這種制作和儲存方式既保證了羊肉的新鮮度,又延長了食用期限,充分展現了蒙古族人民的智慧。)一邊拿出五支箭桿,給每個兒子都分了一支。

五個兒子不解地看著母親阿闌豁阿,不明白怎么回事。“你們折一下!”阿闌豁阿一邊翻動著鍋里的羊肉一邊輕聲的說。幾個兒子相互看了看,不知何意,瞪大了眼睛望著母親。

“折吧!”阿闌豁阿微笑道“我想看看你們的手勁如何”。她鼓勵的眼神,給了這五個兒子十足的力量。伴隨著整個帳幕里彌漫著臘羊的濃香,五支箭桿幾乎同時被折斷了。

看到此情景的阿闌豁阿蓋上肉鍋,又拿出五支用稍皮子束在一起的箭桿,遞給小兒子孛端察兒說:“你們每個人再折一下,用最大的力氣!”

而孛端察兒因為力氣小,試也沒試就傳給了別人。

輪到長子博寒葛答黑時,他自恃力氣大,把箭桿放在膝蓋上用力折,五支箭桿只是略彎,一松手又恢復了原樣。

“傻兒子,別費勁啦!”阿闌豁阿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說,一家人都嘻嘻地笑了起來。

這時阿闌豁阿坐下來面對著孩子們,用手撫摸著長子博寒葛答黑和次子博合睹撒里直的頭,“你們倆對我這三個兒子是誰生的有疑惑,對吧?”兩個兒子低頭沉默著。

“你們疑惑的也對呀!”阿闌豁阿用肯定的語氣說。兩個孩子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望著母親。

“我告訴你們……”阿闌豁阿望著氈房的天窗緩緩地說,“你們的父親去世以后,我非常懷念他。有一天夜已經很深了,我正在思念你們的父親。忽然從天窗的亮光里飄進來兩個人,一個是皮膚黃黃的壯漢,一個是潔白無瑕皮膚光滑的美女。他們來到我的身邊,黃白兩種顏色的光環籠罩著我的身體,我詫異著進入夢境,似醒非醒,似睡非睡。他們用柔潤光滑的手觸摸我,撫摸我的肚皮。我想推開他們,卻象喝多了馬奶酒一樣渾身酥軟無力,似幻似夢……就這樣,每當我思念你們的父親時,他們就會飄然而至,驅趕我無名的寂寞,撫慰我孤獨的心。久而久之我就生下了這三個兒子……”阿闌豁阿沉默良久,溫情脈脈的看著三個小兒子。

幾個孩子都聽得入了迷,誰也不說話。阿闌豁阿站起身來揭開肉鍋的蓋子,在裊裊的熱氣中轉過身望著兩個大兒子說:“你們可不要小瞧了他們,他們是日月的精華,顯然是天的兒子,日后會做大汗的……”

她把香噴噴的臘肉放在孩子們面前,“你們五個都是我一個肚皮里生的,就如剛才的五支箭桿一樣,任何一支不管是誰都容易折斷;但你們五個若是一條心,就如同這五支箭桿束在一起,他人如何折得斷!?”阿闌豁阿深情地看著孩子們。

五個孩子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母親的智慧,以最簡單的例子,說明了團結的重要性,還打破了他們心里猜忌的隔閡。

從此以后五個弟兄表面上團結如一人,操持家業,人畜兩旺。今后再遇到別人嘲笑小兒子孛端察兒時,阿闌豁阿總是一邊對別人說:“這個孩子不是癡傻,他的后代子孫肯定有一個貴人啊!”一邊安慰和鼓勵幼小的孛端察兒,護著他安然長大。

接著訶額倫效仿阿闌豁阿的折箭教子傳說,對兒子說:“孩子們,看看這手中的箭,一根箭是很容易被折斷的,但如果我們將這些箭捆成一束,它們就變得堅不可摧。這正如我們蒙古族的團結精神,如果我們各自為政,互不團結,就如同這單獨的箭一樣,容易被敵人擊敗。但如果我們能夠像這捆箭一樣,緊密團結在一起,互相支持,互相幫助,那么我們的力量將變得無比強大,任何敵人都無法將我們擊敗。”

她深深地望了鐵木真一眼,并說道:“今天發生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手足相殘。”

鐵木真意識到,母親的話是正確的,他們應該更加團結,共同面對外部的挑戰。于是,他們向母親道歉,并保證以后不再做出這樣的沖動行為。訶額倫看到他們的悔意,心中的怒火也稍微平息了一些,但痛失兒子的場面還是令她傷心了很長的日子。

草原上的日子,總是讓人容易忘記過去。那廣袤無垠的綠海,那隨風搖曳的草叢,那自由奔跑的牛羊,都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夠讓人忘卻塵世的煩惱和紛爭,別克帖兒這個名字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被忘記了。

但自此訶額倫的臉上再也沒出現過笑容,她的皺紋感覺越來越深,面容顯得更加憔悴和蒼老,一夜之間好似老了十幾歲一樣。這不僅是因為歲月的流逝,更是因為內心的悲傷和徹底的失望。

每每看到母親再也臉上無神采,鐵木真的內心都是一種刺痛。他深知母親的堅強和毅力,她曾在遭遇背叛和拋棄時,展現出強大的意志和心臟,騎上駿馬,揮舞旗幟,拼命追回離走的族人,那時的母親所展現出來的氣場高萬丈。

鐵木真看到母親因自己的“過錯”行為而失去笑容,他的內心充滿了愧疚和自責,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僅傷害了兄弟,也傷害了一直支持和培養自己的母親。

這種強力的情感的沖擊和深刻的自我反省,對鐵木真的內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讓他擁有了一顆冷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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