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里克忽然駐足，鼻翼微微抖動。這林子里腐葉氣息里混著股子腥臊，分明是野雞排泄物的味道。

“約翰，你信不信？這林子深處有野雞。“奧斯里克偏過頭，嘴角扯出個意味深長的笑。

約翰愣了下，目光掃過四周密不透風的灌木：“啥意思？“

奧斯里克忽然蹲下，手指戳著草窠里的雞糞：“瞧見沒？這坨還帶著綠意，估摸是今早剛拉的。“

約翰湊近看了眼，忽然笑出聲：“你小子屬狗的吧？鼻子這么靈。“

“去你的。“奧斯里克笑罵著拍開對方肩膀，兩人默契地壓低腳步聲，低聲快步走著。但還是驚起幾只灰撲撲的飛鳥。

日頭西斜時，約翰終于按捺不住：“奧斯里克，你不是說這兒有野雞么？“他抹了把額頭的汗，皮靴碾過滿地碎葉，“咱們都轉三圈了，再不走埃德蒙大人該點名了。“

奧斯里克嘖了聲，目光仍在林隙間逡巡。指尖撫過樹干上的刻痕——那是他們來時用匕首劃的三角記號，樹皮翻卷的傷口還泛著青白。

“再往周圍看一看，說著他忽然指著東南方，那里的灌木叢明顯比別處稀疏，“你看那片草窠，像是被禽類踩過的。“

約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見暮色正從樹冠縫隙里滲進來，將樹影拉得老長。他忽然壓低聲音：“聽......“

林深處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奧斯里克的手已經握緊了手中的長矛，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約翰見狀立刻貓腰摸向另一側，鞋底碾碎的腐葉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兩人以樹木和灌木為隱蔽，匍匐著緩緩前進。只見在那片草叢之中，一頭身材健壯、皮毛光亮，頂著高大鹿角的雄鹿，正低頭吃草，那雄鹿看起來雄壯無比。

“嘿呦，居然是大家伙！”奧斯里克發出壓抑的驚呼聲。

約翰也難掩興奮：“這么大個頭，剛好還是夏天，難怪能這么肥。”兩人對視一眼，約翰接著道，“怎么辦？這鹿看上去挺猛的，咱要是貿然出擊，肯定會把它嚇跑。”

奧斯里克摸了摸下巴，點頭低聲說：“沒錯。”他再次觀察起那頭雄鹿，同時，兩人都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矛。

“你看。”奧斯里克指著林中的一片山坡，“這鹿剛好離山坡不遠。咱們待會兒猛地出擊，嚇得它措手不及，往山坡那兒跑，那可都是死路。到時候咱就用矛解決它。”奧斯里克看向約翰，“你覺得如何？”

約翰沒多想，點頭道：“都聽你的。”

可話還沒說完，林中“刷刷刷”射出三支箭，直直朝著雄鹿射去。兩支箭射中了脖子，一支箭射中了肺部。雄鹿因劇痛，肌肉不受控制猛地躍起，隨后在原地不停踏步，身體重重地扭來扭去，朝著遠處想要奔逃。

這時，周圍灌木中猛地竄出4名手持長矛的大漢。發狂的雄鹿不顧一切地沖過來，迎接它的是4個手持長矛的大漢。雄鹿來不及剎車，被其中兩人用矛刺傷了腿。隨即另外兩人猛撲向它，將它狠狠絆倒在地。

奧斯里克和約翰滿臉驚愕，完全沒料到會突然冒出這一伙人。

雄鹿轟然倒地，一名壯漢眼疾手快，匕首劃開鹿喉。血柱沖天而起，在暮色里噴成猩紅的霧。

在解決完這雄鹿之后，一人說道大豐收啊！“四人歡呼著圍住獵物，其中一個較為瘦弱的漢子蹲下身，手掌在鹿腹上反復摩挲：“跟了一整天天，可算逮著這畜生了。“

此時躲在不遠處的奧斯里克奧斯里克的手指死死摳住樹皮，指節泛白。他聞到風中飄來的血腥味，混著陌生人身上的皮革氣息。約翰的矛尖在草中里微微發顫，眼神驚疑不定。

四名獵手開始分割鹿肉，動作熟練明明顯之前干過很多遍了。他們用鹿皮裹住內臟，放干鹿血，切下大塊的肉條。的肉條。就在這時，其中一人突然抬頭，目光掃過奧斯里克藏身的那棵老橡樹。

那獵手突然駐足，瞳孔驟縮。暮色里浮動的血腥氣中，他分明嗅到了不屬于森林的味道。

“等等。“他抬手止住同伴爭執，長矛橫在胸前，“這附近有活物。“

另外三人驟然安靜。篝火在遠處明滅，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如鬼魅般扭曲。奧斯里克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喉結滾動著吞咽唾沫。約翰的矛尖已沾了腐葉，此刻正微微顫抖著垂向地面。

獵手一步步逼近，枯枝在靴底碎裂。奧斯里克數著對方踩斷的第三根干枝時，突然把心一橫——他松開緊握的長矛，任由其“當啷“墜地，隨后猛然起身。

灌木劇烈晃動，奧斯里克的身影撞開枝葉的剎那，那獵手本能地后撤半步，矛頭直指對方咽喉。后方傳來弓弦繃緊的脆響，其余三人已張弓搭箭對準這邊。

“誤會！“奧斯里克舉起雙手，掌心在暮色中泛著青白，“我們只是路過的獵人。“他身后的約翰也緩緩直起身子，手指還懸在腰間的匕首柄上。

那獵手瞳孔驟縮，長矛閃電般刺出。奧斯里克本能后仰，矛頭擦著頭皮劃過，帶起幾縷頭發。他聽見身后約翰的弓弦驟然繃緊，而自己的后背已抵上冰涼的樹干。

“操！“獵手罵罵咧咧地收矛，矛頭還滴著露水，“哪冒出來的野雜種？“

另外三人呈扇形散開，兩支箭直指奧斯里克面門，第三支卻瞄準了約翰持弓的手。為首的疤臉漢子突然笑出聲，篝火在他刀疤上投下扭曲陰影：“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也敢躲在老子身后，你們想干什么！？“

奧斯里克垂在身側的手指摸到樹皮裂隙，那里藏著備用的短刀。他瞥見約翰悄悄調整站姿，靴尖碾過的腐葉下露出半截尖銳石片。

奧斯里克喉頭滾動，卻發不出聲音。倒是約翰突然跨前半步，將繡著金線的袖扣在篝火中晃出冷光：“我們是威塞克斯王國阿爾弗雷德陛下親封的埃德蒙塞恩手底下人。傷了我們，就是與整個塞恩軍隊為敵。“

那男人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刀背重重拍在鹿頭上：“威塞克斯？這鳥不拉屎的老林子還塞恩的士兵！“他話音未落，一支羽箭擦著約翰耳邊釘進樹干。

那男人仰天大笑：“你說你是塞恩的士兵，我還說我是坎特伯雷大主教呢！”笑罷，他猛地低下頭，一臉狠厲，“快說，你們是什么人？為什么躲在這兒？”

奧斯里克這才回過神，趕忙說道：“我們追蹤這只鹿，剛好看到，本打算捕獵它，沒想到被你們先獵到了。我們并無惡意，只要你們讓我們走，這鹿就讓給你們了。”

“這是真的，真的！”約翰緊跟在奧斯里克身后，忙不迭解釋，額頭沁出細密汗珠。

另外三名獵人也快步圍攏過來，其中一人在那領頭說話的男人耳邊，壓低聲音嘀咕幾句：“咱也摸不清他們啥來頭，瞧模樣，不像是流民。可手里又拿著長矛，我琢磨著，沒準是倆逃兵。”

幾人交頭接耳，時不時抬眼打量奧斯里克和約翰，目光像刀子般在他倆身上來回刮，低聲討論著該怎么處置這兩個不速之客，氣氛愈發緊張，空氣中彌漫著劍拔弩張的味道。

那名之前厲聲質問奧斯里克和約翰的男子眼神兇狠，大聲命令道：“把你們的長矛和武器統統丟過來！”

奧斯里克和約翰心中雖滿是不甘，可瞅著眼前這幾名大漢手持利刃、嚴陣以待的架勢，深知此刻絕非抵抗的時機。無奈之下，他們只得將手中的長矛用力丟了過去。長矛落在那幾名獵人腳邊，發出沉悶的聲響，奧斯里克和約翰心中暗暗祈禱，希望這能讓對方放下戒備，放他們一條生路。

兩名獵人來到約翰和奧斯里克身前，粗暴地上下摸索，確認他們身上再無武器后，便從腰間掏出粗繩，把他倆的雙手反綁起來。隨后，獵人一手牽著繩子，一手拿著收繳的長矛，押著他們往森林深處走去。

“喂喂，你們帶我們去哪兒？”奧斯里克又驚又怒，大聲質問。

“閉嘴！”獵人不耐煩地吼道。見奧斯里克還要開口，直接折下一根粗壯的樹枝，不由分說地塞進他嘴里，樹枝戳得奧斯里克腮幫子生疼，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太陽漸漸西沉，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休息夠了的民兵和學生們聚在一塊兒談天說地。此時，埃德蒙正在哈爾堡頂端那塊被臨時清理出來的平地上的營帳里。

埃德蒙正專注地保養著自己的劍，往劍身上涂抹著油，隨后認真擦拭。當劍被擦得光亮時，埃德蒙借著燭光，仔細端詳著它。劍身筆直、制作精良，劍刃上有著與維京人戰斗留下的豁口。這些看似殘缺的痕跡，反倒給劍增添了幾分歷經滄桑的美感。

埃德蒙滿意頷首，將佩劍插入皮革劍鞘。掀開帳篷簾子時，晚風卷著松脂氣息撲面而來。他俯瞰下方如蟻群般攢動的民兵，揚聲喝道：“集合！“

原本懶散的民兵瞬間挺直腰桿，尖銳的聲響驚飛林梢夜梟。二十息內，四十人勉強排成個歪扭方陣，長矛在暮色中連成刺猬般的輪廓。

“點名。“埃德蒙抖開泛黃的羊皮紙，正反兩面都寫滿了細細的名字，為了節省羊皮紙空間。隨著每個名字落地，對應的民兵便踏前半步這是他們自創的簡易點名法。

“奧斯里克！“

無人應答。埃德蒙目光在羊皮紙上

埃德蒙一愣，底下的民兵們也紛紛左顧右盼，四下尋找奧斯里克的身影。

“大人，奧斯里克不在這兒！”有人喊道。

埃德蒙面露疑惑，隨即對著下方大聲問：“誰知道奧斯里克在哪兒？”

“大人，大人！”這時，有民兵開口道，“約翰好像也不在這兒。”

“約翰……約翰……”埃德蒙喃喃著，低頭看向手中的羊皮紙，確實有個叫約翰的名字。“奇怪了，怎么少了兩個人？”埃德蒙面色一沉，緩緩走下哈爾堡，開始在民兵隊伍中四處檢閱。

一番查看后，他發現原本四十人的民兵隊伍確實少了兩人。埃德蒙左右掃視，只見同樣站在民兵中的艾卡以及兩旁的兩個工匠，此時他們也都看向埃德蒙這邊。

埃卡快步走上前來，說：“埃德蒙，缺了兩個人，這是什么情況？”

埃德蒙面色愈發陰沉，眉頭緊緊皺起。

“立刻開始搜查！”埃德蒙神色嚴峻，叫來幾個負責看守巡邏的民兵，厲聲道，“你們可曾看到這兩人去了哪兒？”

因前些日子連日勞累，加上巡邏的疲憊，這幾名民兵今天下午巡邏時多少都有些偷懶。此刻被埃德蒙這么一問，個個面露難色。

“大人，我們沒看到奧斯里克和約翰啊。”

“什么？”埃德蒙眉頭緊鎖，心中暗叫不妙，居然平白無故少了兩個人。“難不成進了森林里？”他心中想著，目光投向森林深處。此時天色將晚，若二人真在林子里，只怕想回來也沒那么容易。

埃德蒙一邊想著，一邊快速思索著該如何找回奧斯里克和約翰，眼神中透露出焦急與擔憂。

“光在這兒干想可沒用。”埃德蒙這般想著，隨即指向其中一名領頭的民兵，“你們十個跟我走！埃卡，這里先由你照管著。”

“是！”埃卡應道，接著疑惑地問，“埃德蒙，你要去哪兒找？”

“先在這周圍的森林轉一圈，四十個人，一個都不能少。”埃德蒙說著，“我先回去穿上鎖子甲。”說罷，他快步通過木梯走上哈爾堡，去取鎖子甲。

“這什么情況？”埃卡撓撓頭，剛剛才放松了一小會兒，這狀況又緊張起來了，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還是迅速開始組織起剩下的民兵，維持好秩序，等待埃德蒙他們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