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鐘，陸雪雅騎上電瓶車準備去接女兒了。

電瓶車騎出地庫，她刷了電子卡，感應欄桿豎起來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她媽媽打來的電話，她一手抓著車把手繼續往外騎，另一手接起了電話。

“媽。”她騎著車往馬路對面穿了出去，一輛別克車擦著她呼嘯而過，帶起一股熱浪。

“雪雅啊。”她媽媽也是個大嗓門，一聲喊震得陸雪雅耳膜生疼的。

“怎么了？”她拽著把手拐彎，“我這騎車呢，要去接童心。”

“沒什么事兒，這不是你表姐英子下午生了嗎，是個男孩，來報喜了。我說你這二胎到底什么時候生？怎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她媽媽沒好氣的。

“生生生，說得那么容易，你又不來幫我帶孩子，就知道催我生。”陸雪雅更生氣，陸霖媽媽在陸霖家一住快五年，家里家外的持續得井井有條，陸霖和周文恒夫妻倆才能齊心賺錢。她媽媽倒好，她暑假想把童心送回去，她媽媽不肯，說會耽誤她做生意。

“你婆婆干什么吃的？你讓她幫你帶啊，就知道沖著我發脾氣。”她媽媽嘟囔著。

“行了行了，要下坡了，掛了。”陸雪雅本來想告訴她媽媽她懷孕的事情，聽著那語氣，她就生氣。偏偏她媽媽還要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她婆婆過來幫忙，陸雪雅撇了撇嘴，她還不如自己累死算了。

她婆婆有潔癖，當年，她剛生童心那會兒，婆婆確實來住了一段時間。好家伙，一天能逼著她擦八百回地，抹九百遍桌子。所有的物品都得歸類放好，她的衣服尤其是內衣褲絕對不允許放到羅正華的衣服上，說是會壓了男人的威嚴。

陸雪雅氣得要死，終于在一次婆婆責備她馬桶沒刷干凈，婆媳大吵了一架，婆婆氣得當場收拾東西走人。

婆婆臨走時，送了她一句話，說當初瞎了眼才會看她這個媳婦。

陸雪雅跳著腳回敬，我才是瞎了眼看上你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接完女兒回家，陸雪雅就像一只陀螺一樣旋轉起來了。六歲多的童心剛上一年級，小姑娘長得秀秀氣氣，說話也細聲細氣的，相對其他孩子來說她還算蠻乖的。可再乖，她也是個孩子，不可能像成年人那樣能控制自己的行為。

“媽媽，媽媽，我可以看一會兒電視嗎？”童心拿著遙控器小心翼翼地問她媽媽。

“不可以，趕緊畫畫。陳老師說你今天上英文課時一直走神，你在想什么呢？你能給我認真一點嗎？一個月托管費一千多塊，你以為你媽賺錢容易啊。快去畫畫，等我擇完菜你還沒畫，你今晚就別吃飯了。”陸雪雅擇著青菜，沖著客廳里大聲罵。

小姑娘被罵得垂頭喪氣，她丟下遙控器慢吞吞地往自己房間走去。

陸雪雅擇菜，洗菜，切菜，中間又惦記起今天葉酸還沒吃，她抓了兩片吞了下去。粥煮好時，她抽空去女兒房間看了一眼，童心不專心，在那玩筆帽，被她抓了個正著。

她劈頭蓋臉把女兒罵了一頓，童心嚇到噤聲，抓著水彩筆正襟危坐。

陸雪雅聽著廚房里的鍋滋滋響，她趕緊又往外跑。

晚上七點半，羅正華從地下商場回到了家。他拎了點鹵菜，下午他又開了個大單，回來的路上他特地多買了幾個陸雪雅喜歡吃的鴨頭，還有女兒愛吃的蛋糕。

“爸爸。”童心聽到動靜從房間里追出來了。

“童心，你快看，我給你買蛋糕了。”羅正華舉著手里的蛋糕盒子。

“哇，謝謝爸爸。”童心歡快地叫起來。

“正華，馬上要吃飯了，不許給童心吃蛋糕。還有，你不許打游戲，趕緊去檢查一下童心的畫。”陸雪雅耳聽八方。

“哦。”羅正華把菜放到餐桌上應了一聲。

童心吐了吐舌頭。

“下午有沒有做生意啊？”陸雪雅在廚房里問。

“做了。”羅正華應了一聲。

“賺了多少錢？”她拿著鍋鏟追出來。

“沒多少。”羅正華進了女兒房間，他最煩陸雪雅每天追著問他今天掙了多少錢？昨天掙了多少錢了？小本生意，撐死了也是發不了大財的，三百五百的，一個月能買雙新版耐克鞋已經是極度奢侈的事情了。

“沒多少是多少啊？”陸雪雅追童心的房間門口，她也煩他，每次問他都是這個態度，賺多賺少，告訴她一聲她心里有個數就好了，又不是非要他賺多少錢。

“不到三千。”羅正華很不情愿地回答了她。

“你那破攤子要是天天能象今天一樣還差不多，跟你說多少遍去找個正經工作，好過現在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她拿著鍋鏟回到了廚房。

羅正華看了一眼童心的畫，看不出個什么名堂，他轉身出了房間，拿了ipad他癱到客廳的沙上玩起了游戲。

整個晚上都在陸雪雅的大嗓門聲中度過的，羅正華除了吃飯，其他時間都抱著ipad，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除非陸雪雅踩到他的痛處，正常情況下，他是懶得費力氣和她說幾句話的。

晚飯后，陸雪雅有點反胃，她去廁所呆了一會兒，想吐又吐不出來。

“正華，今天你洗一下碗，我有點難受。”陸雪雅走回餐桌前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你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要洗碗就難受了？”羅正華抱著ipad，頭也不抬。

“我想吐，你就不能心疼一下我嗎？我懷的兒子難道不是你的嗎？”陸雪雅捂著嘴，作勢又往廁所跑。

“那你吐完再洗，我不能退出來，退出來就死了。明天我洗碗，好不好？”羅正華還是頭也不抬。

陸雪雅在廁所門口收住了腳步，她氣得簡直要發抖。可想到懷孕了情緒不能激動，她生生又忍下來。

有什么辦法呢？老公是自己選的。

孩子是自己要生的，認了吧。

晚上十點，陸雪雅盯著童心睡下了，世界總算清靜了。從女兒床上起身時，她連洗澡都有點沒力氣了。打了個哈欠，她掙扎著爬了起來，抱著睡衣搖搖晃晃地進了浴室。

從浴室出來時，她又進了廚房，洗了點米，她在電飯煲上預約了第二天早上七點煮粥。回到房間后，她看著凌亂的衣柜，強打起精神來開始整理。

羅正華靠著床頭打游戲，見她走來走去的，他很生氣：“你就不能消停會兒嗎？晃來晃去，煩不煩啊？”

“我哪有晃來晃去，倒是你，不打游戲會死嗎？”陸雪雅沒好氣的。

羅正華手一抖，游戲里的角色死了個精準，氣得他扔下了ipad，拿過睡衣出了房間。

陸雪雅也懶得再整理了，把剩下的衣服一古腦的塞進了衣柜，拉上柜門，她感覺困得連眼睛都要睜不開了。走到床邊，踢到腳上的拖鞋，她側著身就躺下了。

這一天天的，可真累啊。

陸雪雅迷迷糊糊在臨睡邊緣游走著，羅正華上了床，她下意識睜開眼看了他一眼。

羅正華伸手過去想摟她，他趁著上廁所的功夫又看了點他一直追的那本玄幻小說，今天的更新全是黃段子，搞得他渾身燥熱。

陸雪雅想也沒想就拍掉他的手：“睡覺。”

羅正華將空調被拉上來，他不死心地又早手過去。

“我讓你關燈睡覺。”陸雪雅轉過身，屁股對著他。

他想著那榆木疙瘩每次辦事兒都要關燈，他只能探身又把燈關掉了。躺下后他側過身，然后伸手摸進了她的睡衣里。

陸雪雅抓住他的手用力丟開，黑暗中，她壓低聲音：“正華，你兒子才兩個多月呢。這個時候可危險，不對，是整個孕期都危險，為了兒子，你忍忍。”

羅正華被潑了一大盆冷水，可身體燥熱著，他輕聲求她：“我小心一點，動作輕一點。”

“不行。”陸雪雅很堅定地拒絕了他，“不能開玩笑，你不想想，我懷這個兒子多辛苦。”

“就今晚，我忍不住了。”羅正華繼續求她。

“不行不行，你要是實在忍不住，你可以去客廳睡。”她毫不動搖。

“雪雅……”

“我說不行就不行。”陸雪雅低吼了一聲，她實在想罵人，到底是那事兒重要，還是兒子重要，這一天天的，他除了呆在那破檔口就是打游戲，女兒也不管，實在是煩人得很。

羅正華只覺得臉上挨了無形的一巴掌，黑暗中，他猛地掀掉被子，拿過床頭柜上的ipad，他摸著黑出了臥室。

陸雪雅松了一口氣，他去客廳睡也好，省得沒完沒了的。沒確定懷的是兒子之前，她也就半推半就了，驗血結果出來了，為了寶貝兒子，她一丁兒險也不敢冒。閉上眼睛，她心安理得地睡起了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