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暖暖本能地一哆嗦，感覺到了不妙。
這聲音……為何如此熟悉？
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就這么不情不愿地對上了……
莫晟離那張臉……
一秒。
兩秒。
三秒。
時間過去了好久，空間都仿佛靜止了。
許暖暖的腦回路也轉了好幾圈，終于扯出了一個笑意：“好巧，莫先生，你怎么在這里？”
也不知道他究竟站在旁邊聽了多久，聽了多少。
莫晟離站在那里，單手插在西裝褲口袋，唇邊只是露出個輕蔑的笑意。
“我還從來不知道，夫人竟然那么想擺脫我，想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莫晟離似笑非笑，似乎是只牽動了面部表情而已，讓許暖暖一時拿捏不了他的情緒，“這倒也沒什么，如果夫人早說，那么我們過往的談判也或許多能順利一點。”
莫晟離雖然表面上輕描淡寫，但插在兜里的那只手卻是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很好。
她出院之后他對她淡漠至極，唯一的一次露面還是“逼著”她簽離婚協議。
她在他身邊過得那么慘，只想趕緊了斷，尋找自己“新的幸福”。
這真是太好了。
他不知自己從哪兒來的怒氣，究竟又是為什么把拳頭攥得那么緊。
可一秒的錯愕過后，面前的女孩卻是璀璨一笑，輕描淡寫。
“莫先生，早說晚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反正咱們雙方也都簽字了，雖然還差一張證的事兒，但實際也確實沒什么瓜葛了，既然是過去的事兒，都翻篇吧。”
她甚至還毫不避諱地對莫晟離介紹坐在自己對面的傅子景。
“這是我朋友，傅子景，知道我出院了，今天剛好約我出來吃頓飯。”許暖暖滴水不漏，“莫先生這么巧，今天也恰好在這里吃飯？”
從頭到尾，莫晟離的怒氣像是不能遷怒到她半點。
她也像是完全不覺得在這里被莫晟離撞到有什么難堪的，反正在她看來，兩人“實際也確實沒什么瓜葛了”，場面上撐死了，也是“前妻與前夫之間的友好照面”。
莫晟離的側臉線條動了動，像是隱忍，但什么都沒說。
傅子景倒是站起來，跟莫晟離伸出了一只手：“莫先生你好，我是傅子景。”
莫晟離只是看著許暖暖，至始至終當做另外半邊桌子是空氣，目不斜視。
“許暖暖，別忘了，我們之間還差‘一張證的事’。”他語氣淡漠，“在離婚證到手之前，我們在法律上依然是夫妻關系。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逾越的事，干擾了我們之間原本愉快友好的協商。”
他這一提醒，許暖暖想到自己的豪宅豪產都還沒有到手呢。
她像是被一語點醒：“對對對，莫先生，你說得有道理。”
莫晟離：“……”
他握在兜里的拳頭緊了緊，但最終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
身后的助理跟了上來：“莫總，莫總你等等我……”
許暖暖看著莫晟離的身影消失，回過頭來看到傅子景的手還頓在半空，歉意笑笑。
“不好意思，他就是這樣。今天這頓飯恐怕吃不下去了，要不我改日回請你吧？”
聽到許暖暖下次還會“回請”自己，傅子景一掃陰霾，連連點頭，愉快地回去了。
到了家之后的許暖暖換好拖鞋，跑到樓上看電視。
經過莫晟離今天的這番提醒，許暖暖忽然覺得自己太心急了。
這證都沒扯出來呢，錢也沒到手呢，流程還得走上一段時間，先不要急著去捋了老虎的毛，要是莫晟離一個不高興了、一個后悔了怎么辦？
想到這兒，許暖暖決定自己要好好表現，先把金主前夫給哄高興了再說。
“秀秀，你問一下莫先生的助理，問問他今天的行程。”
女傭沒多久就回話，顯然經常幫原主打聽莫晟離的行蹤，已經技法嫻熟：“助理說今天莫先生下午有一場應酬，回來之后在公司有個會議，開完會還要通宵加班。”
女傭愁眉苦臉：“既然是通宵加班，肯定又不會回來了，夫人，你就不要等莫先生了……”
想到許暖暖被這么冷落，女傭鼻頭一陣心酸。
許暖暖卻心情愉悅，換了一身方便家務的衣服。
“對了，你上次做的那個煲湯，真的很好喝！你教教我唄！”
“夫人，你要喝我給你做就是了，你何必親自動手……”
“快教我，我要親自做。”許暖暖說，“做完之后，你讓司機送一趟到公司。”
許暖暖前世也算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沒干過什么活兒，撐死也就自己擼過戶外烤串，把串好的烤串放在烤盤上正反面地抖兩抖，已經是她自力更生的極限。
因此，女傭教她的這個湯煲，她實在是弄得磕磕絆絆，好幾次差點把鍋蓋給炸上天花板。好在最后終于煲完了一個煲，許暖暖捧著如同自己的心尖寶貝，險些就不想送出手了。
最終還是女傭搶了過去：“夫人！你既然是給莫先生做的，當然要送過去啦！”
許暖暖死死捂著，兩行海帶淚：“不用，我自己吃了就挺好的……”
“給我！”
“不給！”
“給我！！”
“不給！！！”
……
最終女傭還是強行扯了過去，塞給司機囑咐他送去公司，一定要特意加上這是夫人親手做的，暖胃補氣。
許暖暖就這么流著兩行淚站在馬路邊，看著車子絕塵而去，一臉丟了心肝寶貝的絕望。
……
辦公室。
門外助理響起電話：“莫總，司機來了……”
莫晟離正在進行一個視頻通話，很干脆地拒絕：“讓他等一會兒。”
助理猶豫半晌：“是夫人差司機來的。”
助理印象中，許暖暖夫人每次來都是大鬧離婚的事，因此她來絕不能耽擱，一定要立刻安排她見莫總，否則會鬧翻半個公司的。
莫晟離停頓了一會兒，不知怎么想的，忽然暫停了視頻會議：“讓他進來。”
司機進來時，助理也跟在后面提心吊膽，不知許夫人鬧的又是哪一出。
可司機卻只是把面前的保溫盒放在了桌子上。
“……這是夫人親手煲的湯，說先生在公司加班辛苦，不要忘記吃飯，這個湯補氣暖胃，要趁熱喝。”
助理愣住了。莫晟離也是愣住了。
日光之下，他的睫毛如蝶翼般輕輕顫抖。
面前的保溫盒，實打實地震驚住了他。
還是助理反應比較快，率先上來，把保溫盒拆開。
里面是個米白色的陶瓷鍋，鍋壁泛著熱氣。
莫晟離坐在那里，很久才反應過來。
“她還說了什么？”他問。
司機回想了一下。
臨走之前夫人對這個鍋百般不舍的事兒，就不用跟莫先生說了吧？
“倒是也沒別的了。”
男人把陶瓷鍋移過來，盒子里還貼心地附上了小碗與湯勺。
他舀了一碗，低頭在日光下打量著。
熱氣呵上來。
瓷碗里濃郁的湯汁，細碎的胡蘿卜，翠綠的蔥段。每一樣都好像泛著生氣。
“她親手做的？”他忽而問。
司機：“是啊，夫人親手做的……額，夫人廚藝不好，煲一碗湯把廚房鬧得跟軍事現場一樣，保安都被驚動了進去了好幾回，生怕里面的夫人出了什么人身意外。”
莫晟離淡淡點頭，低頭喝了一口，什么都沒說。
辦公室里很安靜，司機和助理就這么默默站著，守護著自家老板喝老板夫人的湯。
而莫晟離也一點沒有要跟他人分享的意思，自己喝完一碗又舀了一碗，低頭品嘗，細致而優雅。
此時此刻，連時間似乎都被拉得格外漫長。
最終，他把一整個鍋都舀得干干凈凈，半點沒留，讓司機帶了回去。
助理早就眼饞了，眼下莫晟離喝完，他也正好退了出去，打算點個附近粥湯店的外賣解解饞。
“等會兒。”
莫晟離叫住他，臉上已是恢復了辦公事的神情。
“下午我們在餐廳見到的那個男人，你記得么。”
助理思索片刻。
“就是跟夫人在一起的那個？記得啊。”他回憶，“好像是叫……傅子景？”
莫晟離轉動著筆桿，神情淡漠。
“調查一下他的底細。”
助理心里一驚，點頭：“是，我一定盡快匯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