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健建筑公司。
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女人走進公司大廳,直朝前臺走過去。前臺是一個年輕美女,先上下打量了一下來人,很快估出了她那身行頭的價格,知道是位貴婦,忙收拾出一些熱情:“請問……”
“林天在哪兒!”貴婦很不客氣問。
前臺美女一聽對方直呼自己大老板的名字,忙問:“請問您找老板有什么事?”
“別費話,快說他在哪一層?”
前臺知道來者不善了,猶豫道:“我們老板……不在啊。”
“放屁,他車就停在外面,算了,我不跟你費話。”貴婦掏出一個證件拍到桌子上。前臺一看,那是一張結婚證,而照片里的男人正是大老板,女人則就是眼前的貴婦,原來人家是老板娘。前臺美女緊張起來,眼神不由往上看了看。貴婦看出了她的心思,道:“丫頭,你不用緊張,這證馬上就沒用了,我是來找他離婚的。”
電梯顯示出了最高樓層,七樓。
貴婦走出電梯,去了左邊一個房間,見門牌上寫著董事長辦公室,便直接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辦公桌后面,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女子衣衫不整的慌亂樣子。男人一看來者,停止了整理衣服的動作,換了一個輕蔑的面孔道:“你怎么來了?”
貴婦走到近前,從包里拿出一瓶白酒砸在桌子上說:“和你聊聊。老林,你不是想和我離婚嗎,我想通了,來和你喝最后一回酒。”說著,將一份文件扔到辦公桌上。
老林看了一眼那文件,標題寫著:離婚協議書。他遲疑的看了看貴婦,說:“你,這是什么意思?”
貴婦冷笑一聲說:“放心吧,沒想多分你的財產,你仔細看看條款。”
老林給旁邊的年輕女人使了個眼色,年輕女人很不情愿的拿著外套走了。
老林又看了一會離婚協議書,像是有點不敢相信似的抬頭看看貴婦:“你,真的只要這些?”
“這公司是你一手建起來的,說實話這些年我在家除了看電視打麻將也沒干什么,你只要給我六十萬,我就知足了。不過,我有個條件,我要現金,而且馬上就要。”
“你要那么急干嘛?”
“這你別管,你愿不愿意吧,過了今晚,別怪我反悔。”
“可我保險柜里只有四十萬。”老林閃爍著狡黠的目光,試探道:“要不你先拿去,剩下的再給我點時間。”
貴婦嘆了口氣,說:“林天,你可真是個混蛋,我已經要得這么少了,你還討價還價。好好,四十萬就四十萬,快拿來。”
老林嘿嘿一笑:“麗虹,你怎么變得這么好了,別急別急,錢就在保險箱里,可鑰匙在會計那,我這就打電話讓他來開門,來來,麗虹,快過來坐。”
……
小碗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這和鬼片里猛鬼出場前的節奏毫無二致,她嚇得沿著墻根亂爬,家具和擺設不斷掉落在身旁,驚得她一陣又一陣尖叫。
她見旁邊有扇小門,便往那邊鉆去,只聽身后一聲吼:“不許去!”她哪還管得了,身子一扭鉆進了小門。
眼前是一個小房間,大小像是平常的主臥衛生間,只是里面除了一張供桌,什么也沒有。那供桌上擺著香燭和供品,只供著一個烏木盒子。這時身后的門又來回晃了起來,一股強大的氣流襲來,小碗知道對方追上來了,忙抓起桌子上的供品往外亂扔,邊扔邊叫:“你別過來!”
供品很快被扔完了,小碗又舉起那烏木盒子想扔,只聽暗中那聲音叫道:“別扔,別扔,快住手!”聽起來像是求饒的聲音。
小碗一怔,看了看手里的盒子,除了雕刻的很精致,似乎也沒什么特別的。她忙打開盒了,見里面塞滿了綢布,嵌著一顆光澤像玉一樣的石頭,只是表面布滿了褶皺,好像一個核桃,雖然如此,卻非常通透溫潤,就算不懂的也知道這是塊好玉。小碗急中生智,將玉核桃抓在手里就要扔,那聲音又叫道:“住手,呃,求你了,別摔!”
小碗明白了,這玉核桃是能制住對方的東西,她鼓足勇氣吼道:“你,你讓開!我要出去,要是你敢對我不軌,我馬上把這東西砸碎!”
“好好,你走你走,可你拿著它,你走到哪我都得跟著啊!”
小碗猶豫了一下,說:“你不是能四處移動嗎,那你把我那個背包拿來!”
“好好。”那聲音答應了一聲,就沒動靜了,過了一會,就見徐哥的背包憑空飛過來撞到小碗懷里。小碗在包里翻了一會,終于找出幾張簽約,覺得上面的符圖和徐小毛這前用的差不多,就摸了供桌上的打火機點著,念道:“吾師,那個,呃,請助我,開!”然后將符紙在自己眼前掃了一下。
先是感到一陣暈炫,慢慢的,一個人的虛影在門口顯了出來,這虛影越來越清楚,最后呈現出何麗虹的樣子,她正一臉緊張的看著自己,確切的說是看著自己手里的玉核桃。
“我看見你了!”小碗說,“原來你就是那個鬼!”
對方點點頭。
小碗忽然想起什么,從背包里摸出那把像玩具的手槍,說:“你別亂來,這把槍可以打死一只一百年的鬼!”
“鬼本就是死的。另外,我可是明朝末年時候的鬼,想想多少年了吧。”對方指了指,說,“我只怕你手里的那東西。”
小碗又看了一下玉核桃:“這是什么?”
“我的魂罌,自從我不再是人,就一直住在里面。”
對方至少不是青面獠牙的惡鬼,除了需要用符紙的力量才能看到,感覺它和真人也沒什么區別,而且長得又那么好看。小碗不那么害怕了,只是腦子一時混亂不堪。
小碗看了看何麗虹的妝束,忙說:“你先換個衣服,再告訴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何麗虹答應一聲剛要轉身走,小碗忙又端著槍跟上:“不行,在我視線內。”
何麗虹很媚的笑了笑:“妹妹真要看人家換衣服?”她便去衣柜里摸出一套休閑服,解開睡袍的帶子,從上往下褪去睡袍,令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何麗虹上半身露出的正面居然完全沒有一點隆起,也就是說毫無女性特征——眼前這人居然是個男的!
“你,你?”小碗驚呆了,她下意識把臉轉向一邊,馬上想起了浴池里和床上的那一幕,瞬間紅到了脖子根上。
“是,我是男人。”
“那你對我做的那些……”小碗氣急敗壞,不知該怎么說,一看還在換衣服的對方,又趕緊將臉轉向另一邊,急得直跺腳,“你快點穿!”
對方從容穿著衣服,說:“妹妹不必擔心,你只是做了個春夢,而我只是進入那個春夢里的鬼,你不會失貞的,不信你可以看看自己的身子。”說到這里,這男又詭魅的一笑:“真沒想到,妹妹還是個姑娘呢。”
小碗急忙想之前的事,想了半天,覺得似乎只是做過那樣的夢,并沒有真實的感覺,難道對方說的都是真的?縱然如此,也羞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對方明白了小碗的心思,笑道:“妹妹不必害羞,我雖為男兒身,其實心智上都不算男子,在花樓里,我都是和其他姑娘們以姐妹相稱的。”
“花樓?你到底是什么人,呃不,什么鬼?你快說,不然我就開槍了!”
對方顯出了一臉幽怨,說:“我真名叫游如蓮。妹妹也是讀過書的人,應該聽說過龍陽之興、斷袖之情吧?”
小碗怒道:“我周圍那么多腐女同學,怎么會不知道。”
游如蓮繼續說:“我就是那種花樓里的男子,說難聽點就是男寵。那時候,有些達官貴人就有如此嗜好。花樓里技藝雙絕的男寵,身價可比頭牌姑娘還要高許多呢。”他說到這里,眼里吟起淚來:“可憐我雖為男兒身,卻從小被賣給了藝師,學了許多柔媚之術,變得男不男女不女,售藝賣笑為生,后來出了一場變故,花樓著了場大火,醒來后已經住在了這塊石頭里了。這么多年來,這不過是我第三次有幸得返人間,其余都被藏在盒里,或被視為妖物鎮著,或被當作玩物束之高閣,那種寂寞簡直比死還不如啊。”說到這里,游如蓮嗚嗚哭起來,真是哭得梨花帶雨,比林妹妹還動人。
小碗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忙說:“好了好了,你別哭了,我不會開槍打你的。”隨即她才恍然大悟:“這么說你才是何麗虹養的小鬼,因為我們進門前就已經開了陰陽眼,錯把你當成了主人,而你也就假戲真唱了。那,真正的何麗虹在哪?”
游如蓮止住哭說:“被抓走的那個便是。”
小碗大驚失色:“啊,那白影子就是何麗虹,她怎么會成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