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昱楓趕到醫院時正遇到來處理事故的老友江瑾,劈頭就問:“怎么樣?人呢?!”
江瑾搖了搖頭:“死了。”
王昱楓感覺胸口一悶,別提多憋屈:“尸體呢?我得看一眼。”
“在太平間,你跟我過去吧。”江瑾嘆了口氣,帶著好友坐電梯往地下室去,“當時車上加司機一共三個人,司機當場就沒了,兩個女的送過來的時候,一個只有些輕傷,另一個顱腦破損,沒救過來……受輕傷的那個,剛剛聽護士說跑了,唉!這年頭啊……”他兀自感慨著,沒留意王昱楓皺起的眉頭。
“輕傷的那個跑了?”王昱楓跟著江瑾下到太平間,看著停尸床上被白布遮掩的尸體問。
“嗯,跑了,醫藥費還得我們給墊付,你真的要看啊,死相可有點……”江瑾忍不住勸了一句。
王昱楓橫了他一眼:“咱們看得還少嗎?”
江瑾無奈地笑了一下,點點頭,輕輕掀開了白布,縱是見慣了生死的男人在看到這可憐的尸體瞬間還是閉了一下眼,再睜開后,仔細看了看,然而實在無法辨認生前的模樣,只能嘆了口氣,問好友:“怎么確定她是……項珺?”
“留下的行李箱里有證件。”江瑾將裝有護照,身份證等物品的塑封袋交給王昱楓,“都在這里了。”
王昱楓接過來,透過塑料袋,看著身份證上的女人,再看了一眼尸體,嘆了一口氣。
忽然他皺了皺眉,扭頭又仔細看了一眼尸體,然后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相冊里存的那張照片……
“那個……另外一個女的呢?輕傷的那個叫什么?”他隨意的問。
“輕傷的那女的叫宋玲,是個剛畢業的學生,剛剛醫院的人說她跑了,大概是怕沒錢付醫藥費吧,是個孤兒,又還沒工作。”江瑾嘆道。
“好,知道了。”王昱楓拿起塑封袋,轉身走了出去。
走出醫院大門,看著明媚的陽光,王昱楓深吸了一口氣,有點煩惱,又有些慶幸,看了一眼手機相冊里的女人,又環顧了一下四周……
項珺,這女人意外的機靈啊……這會兒跑哪兒去了呢?
此時的項珺正在一家連鎖旅店的前臺發呆。
走得匆忙的她直到這時才發現自己拿錯了行李,說來也是巧得不行,她和宋玲的行李箱雖然品牌不同,但顏色都是銀灰色,款式還相近,放在一起乍眼一看還真分不清彼此,正是因此,項珺慌張之下竟拿走了宋玲的行李。
現在怎么辦?
拿著宋玲的身份證,當然不可能去住旅館,最糟糕的是,項珺發現自己所有的證件,包括信用卡和現金都放在自己的行李箱內,而行李箱在醫院……
現在回去換?她不敢。
“小姐,您還要不要開房啊?”前臺的服務員不失禮貌但卻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呃……算了,不好意思。”項珺拉著行李匆匆走出了旅館。
怎么辦呢?找了個公共廁所,進了隔間,項珺打開了宋玲的行李箱,就如女孩在飛機上說的那樣,畢業后準備到SH市工作,所以這次旅行是直接從家鄉出發,以SH市為終點,也因此,所有的資料證件都在行李箱中。
除此以外是一部手機以及一張記有女孩說的提前在網上租好了的單身公寓地址的紙……
有一張銀行卡,以及兩千元左右的現金。
“姐姐,這次是我學生時代的圓滿句號……姐姐,我就要當護士啦……”飛機上的話還像在耳邊,項珺的眼眶瞬間紅了,她把臉埋在膝間深吸一口氣。
咬咬牙,現在不是落淚的時候。
她得活下去。
但什么都沒有了,難道去住宋玲的單身公寓?
她低下頭看著手里宋玲的身份證……
“姐姐,我們長得好像哦……”女孩活潑開朗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
好像……
項珺突然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像馬爾夫·寇森一樣,讓人再也找不到自己?可是,哪里有錢去整容?渾身只有2000元的現金,宋玲的銀行卡密碼她也不知道。她又不是馬爾夫,干不出拿著槍去逼人給自己做整形的事。
忽然,她愣了愣,從外套口袋里摸出了那張在機場沒扔的名片!
芙蓉路74號602室。
謝轅摘下口罩,脫掉塑膠手套,對面前的老客戶露出親切的笑容:“徐姐,下次注射還是直接去醫院吧,我這兒沒醫院那邊設備齊全……”
徐麗娜用一手扶著冰敷包一手拿著鏡子左右照著,笑道:“知道啦知道啦!要不是臨時有活動要出席,我也不會在這休息天的來麻煩你呀!”她說著話,眉眼彎彎的看著鏡子里映著的正低頭為她記錄病歷的年輕大夫,溫柔體貼,長得還儒雅端方,比起她在圈子里看到的那些個小鮮肉也是不逞多讓。
“知道啦,我這小診室也就是為了給你們這些老客戶應應急的,也是謝謝你一直這么信任我……”謝轅手里記著筆記,嘴上不忘奉承道。
“你跟姐這么客氣干嘛?”徐麗娜佯嗔著,忽然想起什么,放下鏡子說:“哎,小謝,上周我閨蜜去H國,給我帶了一支瑞爾4號,下次你給我打這個唄!”
謝轅握筆的手停了下來,抬頭看向徐麗娜:“瑞爾4?不行啊,國內沒批文的,別了吧。”
“哎呦,私下打打,藥還是我提供的,你擔心什么呀!”徐麗娜干脆坐起來,從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支盒子放在桌上,“吶,我都帶來了,放你這兒存著,下回直接上你這兒來打,放心,姐姐按醫院的注射價付你錢。”
“不是……徐姐,這不太好吧……”
“沒事兒!你啊!膽子怎么這么小?好了,就這么說定了!藥我可放你這兒了,乖!姐下次請你吃大餐!”徐麗娜說完,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哎呦,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啊!”說罷,背著包站起來,整了整身上的小禮服,風風火火地走了。
“哎!徐姐!徐姐!!”謝轅叫了幾聲,卻沒能留住客戶的腳步,看著自家診所的門輕輕的合上,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門鈴再次響起,謝轅愣了一下,自己的這個小診所平時只接一些在醫院來不及處理的熟客的單子,幾乎全部都是有預約的,而今天所有的預約都已經看完了……
大概是快遞吧?謝轅一邊走去開門一邊回想自己最近買過些什么。
當他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女人時,是相當驚訝的:“是你?”前天在G國機場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她是怎么找過來的?她來干什么?
“謝大夫還記得我?”女人似乎也有些驚訝地問。
謝轅習慣性地溫和笑道:“是啊,我記性不錯,之前的名片夾謝謝你了,不過……”他打量了一眼女人,衣服還是在機場見面時那一身,手里拉著行李箱,怎么看都好像是剛下飛機的樣子。
“我……想整形,抱歉我在機場留了一張你的名片,就直接找過來了。”項珺輕輕地說。
謝轅怔了怔,隨即又笑了:“哦,這樣啊!沒事沒事,你先進來坐。”原來是客戶,謝轅的笑容瞬間又真誠了幾分。
進屋坐下,謝轅打量了女人一眼說:“不知道,小姐怎么稱呼?想做哪方面的整形?”
“我……”項珺猶豫了一秒,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姓項,項珺,我想做個面部整形手術。”她將宋玲的身份證放在桌上,推到年輕的大夫面前,“整成這個人的樣子。”
身份證上的女人與眼前的人五官上有著微妙的相似,要說整倒是真的不難,然而……
“項小姐,你……這是……為什么?”見過普通人想把自己整成明星的,但卻沒見過要整成另一個普通人的,如果有,那這里頭彎彎道道可就說不清了,謝轅不得不問明白,他并不想因為一個手術牽扯到什么復雜的事件中去,畢竟他身邊糟心的事已經夠多了。
“這……抱歉,這是我的隱私,不能告訴你。”項珺嘆氣,但又保證道:“但我可以保證,我不是壞人,我這么做也不會危害到任何人的利益!”
謝轅沉默了半晌,說:“如果是這樣……你明天到丁香醫院整形科掛我的專家號來做整形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項珺沉默兩秒,開口道:“對不起,我不能去醫院做這個手術,因為……我眼下有些困難,可能付不出整形的錢……但是……我希望你能幫幫我!我在機場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謝轅臉皮抽了抽:“項小姐,好人……也是要吃飯的。”
“我知道……可是……”
“抱歉,項小姐,我幫不了你……”謝轅站了起來,示意談話已經結束。
項珺極不情愿地站起身,突然她眼睛一亮……
“等一下!”項珺聲音突然有了底氣:“謝大夫,我覺得你還是能幫我的。”
“你……說什么?”謝轅有些意外地皺眉,然后看著女人飛快的伸手從自己的辦公桌上拿起了一只盒子晃了晃,心里一沉。
“如果我沒有記錯,在中國有批文的玻尿酸不多,這個……瑞爾4號,沒有批文吧?謝大夫,使用無批文的藥物,要是被舉報……在中國是什么樣的處罰來著?”項珺看向謝轅。
“那是客戶留在這里的,而且我也沒有給人注射這個……”謝轅迸出一身冷汗,沉聲反駁道。
項珺沒說話,拿起手機來直接拿著藥盒對著謝轅拍了一張照:“網絡那么大,你去一個個解釋吧!”
“我艸!小姐無冤無仇的,你為什么要這樣搞我?!”謝轅伸手要去搶她的手機。
項珺退后一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正色:“只要你給我整了容我就刪了照片,OK?”
“不是,小姐,我這里設備不齊全啊!還有,我……我不擅長手術,我是個注射整形醫師啊!”他苦惱的叫道。
“別忽悠了,身為一個整形醫生能不會做手術?你要是不擅長,那就聽我的,我擅長。”項珺晃了晃手機。
“你擅長?你擅長什么?”
“整形手術!”
“你是整形醫師?”
“對,拿G國整形醫師注冊資格的整形外科專家,你好,同行。”項珺朝已經目瞪口呆的男人微笑示意。
“可是……”
“別可是了,想想你的未來吧,經營黑診所,使用無批文藥物給人進行注射……”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說吧,你要怎么整。”
“謝大夫!你真是個好人!”
“呵呵……”
躺在手術臺上,項珺還不忘提醒:“謝大夫,這手機上的照片有云共享功能的。”
謝轅咬牙:“知道了!”
“你……不會殺我滅口吧?”
“哼!我可以直接報警告你勒索。”
“可是這樣的話,你的診所……”
“……閉嘴。”
“你爸爸一定欠了很多錢。”麻醉起效前,項珺又說,“謝大夫,你幫我這個忙,以后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謝轅看著昏睡過去的女人,猶豫了半晌,還是按照女人寫下的微整部位和劑量開始了手術。
項珺與宋玲的五官接近,項珺也并不想一輩子頂著宋玲的臉,所以她的整形方案都是可逆的,鼻尖墊入了一小塊假體,注射了蘋果肌,以及微微提拉了一下眼角……
手術后,項珺醒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有些浮腫,但基本上可以看到跟宋玲的容貌已經非常接近了,從專業角度來看,消腫后,她的臉將與宋玲幾乎一模一樣。
對不起了,暫時借用你的身份和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