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姜柏走到人群前，凌霄閣的秦牧微微瞇眼，緊緊盯住姜栢，竟一時間看不出他的深淺。

當姜栢走到人前，同秦牧對峙，秦牧啞然，他沒想到一個寒門子弟見到他們這些修士，非但不叩拜，反而如此鎮定！

“好膽氣！既然現身，那便隨我們走一趟，或許尚有活路。”

“我可以與你們走。”

“但是走之前！你們要認罪！”

“爾等狂徒，欲毀驛站，欲當眾行兇，此等大罪當嚴懲！我隨你們前往衙門，認罪伏法！”

姜柏手執一卷竹簡，長身昂立，聲音雖不大卻清晰有力。

“我凌霄閣行事，何須向你衙門解釋？”

秦牧看著姜栢，在他看來，姜栢所言，太過狂妄！

“給你一條明路，焚燒此文，此等狂涓，虛假之文，不可流傳！今日你隨我離開臨澤縣，前去修建升仙宮服徭役！”

在場之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修建升仙宮？

那升仙臺下，累累白骨。

他讓姜栢跟隨他去修建升仙宮，分明是要把姜栢的尸骨埋在升仙臺下！

凌霄閣秦牧的話音剛落。

沈師爺怒笑！

“《討貪賦》所言非狂，所指非虛！寒門書生雖非仙門中人，但書生一筆，亦可裂天開地。你們要將文章絕于晉地，我偏偏就要傳它千山萬水，讓更多人看到貪墨之弊、庇護之惡！”

他的語聲一落，身后百余寒門學子竟紛紛齊聲朗誦起那篇文章：“貪者害而忘恥，廉者清而修身；比屋窮巷皆怨，街巷荒市同泣……”

這一聲聲朗朗讀書聲，驚濤拍岸，震得天地皆顫。

巷角的縣令錢墨白面色慘白，冷汗涔涔，他知道此刻若處理不慎，必成禍患。

凌霄閣的秦牧惱火，一時間，雙方劍拔弩張！

凌霄閣弟子的氣勢越來越盛，下一刻便要拔劍殺人！

就在此時，低沉如雷的馬蹄聲自遠方傳來。

“不必再費口舌了！強行帶走！”

秦牧側頭望向城門方向，那聲音越來越近，有著不同尋常的壓迫。

他轉頭對沈鴻冷冷道：“沈師爺，我等仙師即將抵達臨澤縣，我奉勸一句，若執意庇護寒門，后果如何，貴府自行掂量。”

沈鴻不為所動，今日便是死，也要死得浩然！

巷角的錢墨白聽到“仙師”二字，視線再也難保持平靜，顫抖著一把扶住轎夫的手：“莫非……真是那位……掌風云鼎勢、號令群山河之人？”

轎夫張了張嘴，聲音沙啞，吐出一句：“凌霄閣有七十二大仙師，乃是凌霄閣二代弟子，這個秦牧是三代弟子，周家嫡子是四代弟子……”

街道寂靜無聲，沈鴻依舊擋在姜栢以及一眾寒門子弟身前，直直站在那里，寧死也不退卻分毫。

他的目光穿過凌霄閣的眾人，凌駕天穹之上，視死如歸。

“凌霄閣仙師親至又如何？仙門壓人，寒士何懼光明？若真是他親至，我且敬上一拜，問他一句：可知寒門不懼仙，請他斬盡一試！”

“那我今日便要強行帶走姜栢，我看看你們能耐我何！”

秦牧話音剛落！

“好狂妄的凌霄閣，老朽倒要看看，誰敢帶走姜小友！”

一聲喝問響徹蒼穹。

蒼老的聲音壓住了驛站外的喧囂！

如同晨鐘暮鼓，瞬間讓世界平靜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老人緩步走來，他身著素雅的青白儒衫，腰間佩戴一枚簡樸的木質書簡吊墜。

須發如霜，卻精神矍鑠，雙眸深邃如淵。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座巍峨山岳，讓人不敢直視。

臨澤周家等一眾世家子弟見到老者，臉色驟變，原本的盛氣凌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和恐懼。

他們甚至不敢議論，更不敢再像先前那般放肆。

周守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躲進了人群里，害怕被老者的目光掃到。

秦牧等人見到老者，連忙抱拳深深作揖，聲音里帶著明顯的顫抖，額頭也沁出了細密的冷汗。

“晚輩凌霄閣三代弟子秦牧，參見院首大人！”

他們原本的囂張氣焰，在老者面前蕩然無存，只剩下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這位老者，正是臨澤書院大先生——江玄。

江玄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姜柏身上，目光中顯露出贊許。

他緩步走到姜柏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老夫在此，我看誰敢動你！”

姜柏心中一暖，躬身行禮道：“多謝院首大人。”

江玄微微點頭，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盯著秦牧等人，沉聲道：“你們凌霄閣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臨澤縣撒野，真當我臨澤書院無人嗎？”

秦牧等人嚇得渾身一顫，連忙跪倒在地，連聲道：“不敢，不敢，我等絕無冒犯之意，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江玄冷哼一聲，“奉誰的命？難道你們的仙師，連我臨澤書院也不放在眼里嗎？”

秦牧等人面面相覷，不敢言語。

他們知道，江玄的威名，即使是他們的仙師，也不敢輕易得罪。

“求院首贖罪，我們不知道姜栢是臨澤書院的學生，我們要是知道他是您的學生，我們萬萬不敢為難！”

江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冷聲道：“今日之事，老夫暫且記下。若再有下次，休怪老夫不客氣！”

“滾！”

江玄一聲怒喝。

秦牧等人如蒙大赦，連忙磕頭謝恩。

江玄不再理會他們，轉過身對姜柏說道：“姜小友，《討貪賦》寫得好，字字珠璣，鞭撻入里，不愧是我臨澤書院的弟子。”

姜栢自然明白大先生的用意。

大先生為何當著眾人，說他是臨澤書院的弟子？

庇護！

若他是臨澤書院弟子，便有臨澤書院庇護，紫霄閣若是知道姜栢是臨澤書院弟子，也不敢來此滋事，便不會發生今日之日。

凌霄閣想動姜栢，那就需要考慮是否能夠承受與臨澤書院結怨的后果了。

姜柏謙虛道：“院首大人謬贊了，學生只是略懂一些詩詞，還很淺薄。”

江玄笑了笑，說道：“不必謙虛，你的才學，老夫早已看在眼里。日后平步青云，必成大器。”

江玄又對沈鴻等人說道：“諸位學子，今日之事，也多虧了你們的仗義執言。我臨澤書院，以培養德才兼備的人才為己任，你們今日的表現，沒有辜負先賢的教誨。”

沈鴻等人連忙躬身行禮，齊聲道：“學生不敢當。”

“他日你們來臨澤書院，老朽設宴款待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