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洛霖病房的消毒水味道里混著超新星殘余的輻射氣息。

張譯慶隔著觀察窗凝視空病房，防彈玻璃上的雨痕折射出六種不同波長的光。三天前的記憶回廊事件后，整個B區7層被注入液態氮，此刻墻面結滿包含斐波那契螺旋的冰晶。他轉動右手腕新生成的圣甲蟲圖騰，金屬光澤的甲殼蟲鞘翅突然展開成四維立方體結構。

“別碰那個符號。“蘇離博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白大褂下擺沾著正在蒸發的暗物質，“這是阿努比斯秤的心臟替代品，每片鞘翅都對應一個平行宇宙的質量。“

張譯慶注意到她的電路紋身蔓延到了耳后，那些拓撲結構與病房的智能墻產生量子共振。當蘇離的瞳孔閃過克萊因藍時，走廊所有監控探頭同時轉向西北15度角——那里本應是墻壁的位置，此刻卻浮現出瑪雅歷法的卓爾金歷周期符號。

“他在等你。“蘇離突然將神經突觸連接器按在林深太陽穴，“許洛霖現在處于量子退相干狀態，需要你的圣甲蟲圖騰校準觀測頻率。“

連接器刺入皮膚的瞬間，張譯慶看到整座病院化作無數個嵌套的克萊因瓶。每個瓶口都漂浮著青銅棺槨，棺蓋表面用楔形文字記載著他們的基因編碼。當他觸碰到標注“張譯慶-迭代43“的棺槨時，突然聽到嬰兒啼哭從1908年的西伯利亞荒原傳來。

穿過七重等離子屏障后，負壓病房的自動門滲出淡金色液體。許洛霖被浸泡在充滿泡利不相容原理溶液的圓柱形容器里，納米機械從皮下鉆出，在體表編織出包含所有素數的拓撲網絡。他的右眼已經變成不斷坍縮的微型黑洞，左眼瞳孔深處閃爍著通古斯森林的大火。

“坐標解析了嗎？“許洛霖的聲音直接在張譯慶腦神經中響起，容器里的溶液沸騰成黎曼猜想圖形，“佘山地下的培養皿每四十三分鐘會發射一次中微子暴，下次脈沖將在...“

警報聲突然撕裂空氣，病房的地板裂開正十二面體結構的深淵。張譯慶抓住許洛霖容器的數據線，看到深淵底部涌出無數人面飛蛾。這些飛蛾的復眼由克萊因瓶構成，翅膀震動時灑落的磷粉正在腐蝕時空結構。

“認知清潔程序啟動。“機械女聲帶著詭異的顫音，“清除第002號污染源。“

蘇離博士的電路紋身突然暴長，從脖頸處鉆出十二根量子糾纏態的光纜。這些光纜刺入飛蛾群的瞬間，整座病院的歐幾里得幾何規則開始瓦解。張譯慶看到自己的左手穿過許洛霖的胸膛，而許洛霖的右腿嵌進了天花板里的平行時空。

“想象七維超立方體的展開圖！“許洛霖殘存的左眼迸發伽馬射線暴，“用圣甲蟲圖騰切開泡利溶液！“

張譯慶的視網膜上突然浮現古埃及亡靈書的象形文字。當他用圖騰劃破容器時，噴涌的溶液在空中凝結成二十面體冰晶，每個切面都映照出不同的末日場景：上海佘山的天文臺廢墟正在逆向生長，敦煌戈壁的青銅棺槨群排列成DNA雙螺旋，太平洋深處的量子計算機陣列吐出克蘇魯的章魚觸須。

飛蛾群突然調轉方向撲向蘇離，她的左臂被磷粉腐蝕成無限遞歸的謝爾賓斯基三角形。張譯慶趁機拽出江夜，發現對方的脊柱上嵌著塊克萊因瓶狀的水晶——正是記憶回廊里見過的銀河系投影。

“抓緊！“許洛霖扯斷連接著脊椎的量子光纜，噴濺的腦脊液在空氣中繪制出曼德博集合。當他們撞破觀察窗躍入暴雨中的太平洋時，張譯慶看到整座病院正在經歷拓撲變換，六芒星建筑群扭曲成銜尾蛇首尾相噬的形態。

咸澀的海水灌入鼻腔的剎那，圣甲蟲圖騰突然發出超新星般的光輝。張譯慶感覺自己的細胞開始量子隧穿，當他再次睜眼時，正站在上海佘山天文臺的廢墟前。懷中的許洛霖正在經歷碳基向硅基的轉化，皮膚下浮現出蘇美爾王表的星圖。

遠處傳來座頭鯨的次聲波吟唱，張譯慶抬頭看見獵戶座腰帶三星連成直線。月光穿過許洛霖胸口的克萊因瓶水晶，在廢墟上投射出二十個不同年代的坐標——最明亮的那個光斑，標注著「xxxx年8月6日廣島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