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的白熾燈管發出細微的電流聲,監控顯示屏的光在陳舊的鐵架上明滅閃爍。老陳布滿茶漬的保溫杯在操控臺上洇出深色水痕,第三塊監控屏里忽然晃過一道踉蹌人影。
“這小子!“老陳的手掌重重拍在控制臺,震得杯蓋當啷作響。“他真就一個人去了。“畫面里阿澈的身影模糊,在夜視鏡頭下像團化不開的墨。爆哥已經抓起椅背上的皮衣向外面沖去,黑色槍套在腰間閃過冷光。
“阿爆!“老陳的喊聲撞在防盜門上。走廊盡頭的應急燈將阿爆的身影拉成細長的鬼魅,皮靴踏碎滿地月光。
阿澈能聽見自己血液滴落的聲音。
水泥地上的血珠沿著鋼筋縫隙蔓延,在月光下織成猩紅的蛛網。
“知道為什么選這里嗎?“蒙面人的聲音像是砂紙磨過鐵銹,“當年——“
爆哥的聲音傳來,蒙面人陷入凝滯。
破風聲突然撕裂凝固的空氣。
蒙面人猛地回頭,匕首在掌心握緊。阿爆的身影從承重柱后轉出,92式手槍在月光下泛著黝光,槍口硝煙還未散盡。
“你他媽——“蒙面人突然僵住。他腳前三公分處,冒著青煙的彈孔正在水泥地上咧開嘲諷的笑。
警笛聲刺破夜空時,阿爆正把止血棉花死死壓在阿澈腹部。懷里的年輕人臉色比急救車的燈光還要慘白,嘴唇翕動著想說些什么。
“保存體力。“爆哥的聲音仍是堅定,像一座山。身后傳來手銬的金屬脆響,蒙面人被反剪雙手按在警車前蓋上,面罩滑落時露出下頜猙獰的刀疤。
“葉凱強。“刀疤臉突然嘶聲笑起來,缺了一顆的牙齒在警燈下泛著詭譎的光,“你以為這就結束了?“
押解警車駛離時,阿爆回憶起那雙眼睛。那不是敗者的眼神,而是賭徒看到最后底牌時的狂熱。
“葉凱強,你涉嫌違規盜用槍支,也和我們走一趟吧。”
心電監護儀的綠光在天花板上跳動,阿澈在鎮痛泵的嗡鳴中睜開眼。染血的“雙十一銷售冠軍“證書在記憶里忽明忽暗,管俊扭曲的尸體跪在紙質獎狀前......
手機在枕頭下震動,不斷有消息傳來,但他沒有心思去看。
#日前F市雨夜殺人犯已被警方抓捕
#一名警員在抓捕行動中受傷嚴重
阿澈扯掉手背上的輸液針,當監控探頭轉向走廊時,他裹著病號服的身影正消失在安全通道的綠色熒光里。
葉凱強走出市局時,晨霧正在梧桐葉上凝結成霜。
審訊室殘留的臺燈光暈還黏在視線中,那些關于“程序正義“的訓斥聲突然被現實撕裂——馬路對面,阿澈正站在早餐攤前,手里塑料袋滲出熱氣。
“年糕餃配甜醬。“穿著病服的年輕人把塑料袋塞進他懷里,繃帶里滲出的血跡在胸口開出淡淡的梅花,“聽老陳說你被開除了?”
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他們身后的市局大樓響起刺耳警報。葉凱強本該握槍的手現在握著豆漿,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到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