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當高淵度過大河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太史慈和瑯琊諸葛氏當代家主諸葛玄,也就是諸葛亮的叔父。
作為一位預知未來天下大勢的人,他怎能對這個時代頂級的文臣武將不了解?
尤其是那位名垂千古的季漢丞相諸葛亮所在的家族。
第二位想到的便是這位東萊小將太史慈。
算下來太史慈今年也不過二十三四歲。
當然,除了這二位以外,青徐一帶還有很多不錯的人才。比如即將成為泰山賊的臧霸、徐州陶謙手下的陳珪、陳登父子。
還有尚未避難江東的彭城人士張昭、廣陵人士張纮這兩位文臣。
再就是趙昱、陳觀這些在歷史上不太知名的人物。
自計劃一開始執行時,就注定了劉備日后的根基位于揚州,這些安土重遷的本土豪強是很難舍棄家業,死命追隨的。
也只有糜氏這種迫于社會局勢,急需完成士族化的商賈人家,以及太史慈這種頗具游俠性情的豪強子弟,才敢于為了博取前程,舉家隨劉備遷往江東。
這也是高淵一開始就確定要吸納的人才。
只是千算萬算,還是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問題。
比如諸葛亮的生父諸葛珪。
原來這段歷史,因為自東漢末期到隋朝再度統一,中間經歷了四百年戰亂不休。導致大量歷史文獻資料受損,造成了大片的歷史空白。
也因此制造了了很多學術上的爭議。
直到高淵親自步入其中,才發現自己并非是全知全能,很多地方都與他的既定認知產生了偏差。
比如諸葛珪。
按照糜竺的說法,諸葛珪如今正在擔任泰山郡丞。而就在泰山郡北邊的青州一帶,因為連年動蕩以及水旱災情,已然出現了大量流民。
照這個趨勢下去,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平原、樂安、北海等郡,就會在管亥的帶領下,再次掀起大規模起義。
這支黃巾會在短短幾個月內,迅速膨脹成超過百萬人的隊伍,在青州、兗州、徐州這一大片地區活動,襲擊郡縣城郭,只為奪取足夠的衣食物資。
泰山郡本就與青州接壤,必然在流民襲擊的范圍內。
也就是說,諸葛亮的生父諸葛珪,極有可能并非因病去世,而是在擔任泰山郡守期間,死在了流民攻城的戰斗中。
按照這個說法,諸葛亮今年八歲,諸葛瑾今年十五歲,按理來說應該要跟在父親身邊,待到泰山郡治所,奉告城被攻破之際,一同死在亂軍中才是。
總不能是諸葛瑾化身趙子龍,帶著年幼的諸葛亮殺出重圍吧?
其實不然。
諸葛氏本就是瑯琊望族。以這個時代的習慣,這種望族都會自己組辦家學。而諸葛瑾與諸葛亮都不到加冠的年紀,此時最應該的,還是生活在老家,瑯琊郡的陽都,在家學里進修。
如果是這樣想,那道理便能說得通了。
只是現在反倒又給高淵出了另一個難題。
諸葛亮這位千古一相必然不能錯過,諸葛瑾這位人才,他也不想錯過。
想要拉攏這兩位未來的大才,就沒辦法親眼看著他們的生父諸葛珪生生受死。
反過來講,如果能夠順利救下諸葛珪。那日后拉攏兩位人才加入麾下,自然會順利很多。
然而現在的難點在于,高淵不確定諸葛珪的心思。
在如今這個時代,有著太多太多夯直的純臣,以殉城死節為榮。
他擔心諸葛珪也是這樣的純臣。
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找到太史慈,令他前去保護諸葛珪。
而后等高淵到了雒陽,順利促成劉備面見天子的事宜,再借機向天子請一道詔令,強行征辟諸葛珪前往揚州,助他脫離險境。
這也是眼下他能做到的極致。
至于未來這兩三個月內,只能指望太史慈的武力,以及諸葛珪的自求多福了。
......
“先生可有憂心雒陽之行?”
似是看出了高淵眉宇間的燥意,簡雍湊到身前,一臉關心地出言相問。
“非也?!?
高淵凝望著北方,呼出一口濁氣,“只是有些擔心諸葛珪罷了?!?
簡雍倒是有些好奇,往日里他沒少聽高淵高談闊論,點評天下英雄,未來豪杰,還是頭一次見到高淵如此重視某位人才的。
“先生若是看重那人,不若直接令人扮作強賊,將那諸葛珪偷偷劫持,待青州黃巾過了泰山郡境,再將他放出來?!?
“屆時只需將其身上財物洗劫一空,隨意丟在徐州某處,只讓他以為自己遭了強人劫掠,必然不會有所懷疑?!?
身為當前“四大謀士”之一,他當然已經了解了前因后果。
“此法不可取。適前子仲也說過了,此人素有節氣,我只恐等他得知奉高城破,會以身殉節?!?
若是換一個人,高淵倒是挺支持簡雍的做法,但是這是諸葛珪,諸葛亮的生父,他不敢冒這個險。
對于這樣的人,只要盡力幫助就好,哪怕最后還是事與愿違,救不回諸葛珪的性命。諸葛家族知曉之后,也只會表示感謝,絕不會遷怒于他。
“那就只能依著先生的法子,屆時面見天子,請一道征辟諸葛珪的詔令了?!?
......
待看看天色,太陽已經高高掛起,也是時候該登車啟程了。
此時糜竺也帶著糜芳出了家宅大門,前者斟滿一杯酒,奉送劉備面前:
“惟愿主公事成歸來,請我主,滿飲此杯。”
“好!”
劉備雙手接過耳杯,一飲而盡。
在場之中,只有孫乾算是正兒八經的儒家子弟,其余諸人都是性情爽利的游俠豪強,沒有那么多客套。只是略微交談幾句,便各自上馬登車,準備起行。
此次前往雒陽,整支隊伍倒比來徐州那會龐大了許多。
糜竺擔心劉備安危,強行塞了許多護院加入隊伍。連同隨行伺候的侍從,整支隊伍一下子增長至將近兩百人,百十匹馬,外加八駕馬車。車上除了趕路所需的衣食金銀,被服炊具,還有數名婢女,用以伺候諸人的飲食起居。
對于劉備等人來說已經綽綽有余的人手,放在糜竺這位徐州巨富看來,還是有些不足。若不是劉備強行攔著,他定要再添上三五百人。
要知道他每次出行,光侍女仆從的人數,都已經比這支隊伍都要多了。更何況還需要至少五八百名的護衛以及大大小小百十輛馬車。
區區一百來人的隊伍,著實令糜竺感覺對不起自家主公的身份。
若不是劉備、關羽、張飛、趙云都是武人出身,習慣騎馬不慣乘車,糜竺怎么著也得再塞上幾十名婢女才行。
與糜竺互相拜別之后,高淵并再次叮囑,只是拍了拍對方的手背,一切盡在不言中。
“先生放心,竺都省得。”
“那就等歸來之日,再與子仲飲酒夜談。”
“對的,還有子方,屆時定要通宵達旦,徹夜不休?!?
高淵沒忘了點一句站在后邊的糜芳。
“糜芳恭候先生,屆時定當親執爵樽,為我主,為先生賀飲?!?
高淵與兄弟二人對施一禮:
“淵便不再多敘,且容二君稍待數月?!?
“高淵向二君保證,此番東歸之時,玄德公必然名動江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