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記憶里，衛銘是知道這種修理鋪的大概情況的。

說是叫修理鋪，其實不太準確。

確切的說，是專門給中下層玉墟人維修義體的。

在玉墟，人的修行器官可比很多器械要貴的多。

器官可以用來生產很多東西，特殊點的還能賣出很高的價格，而普通器械只是大批量生成的金屬垃圾罷了。

義體嘛，又不是有錢人用的“靈骸”、“法骸”之類的高級貨。

不過是一些控制電路加上驅動支撐零件，在活性神經的接駁下，可以替代肢體或器官的人工造物罷了。

就算有人在義體中加上一些儲能、傳感、發光、暗器等小功能，但還是比不上原裝的。

更比不上具有強大法力攻防附屬能力的靈骸法骸。

所以很多人會選擇賣掉自己的器官或肢體換成義體，賺取其中的差價用來做別的打算。

其中最多的就是用來償還貸款。

衛銘的前身之前不是沒有想過換上義體還債，但一則是高考中不允許使用義體，二則是他當時連三千塊手術費用都貸不出來。

所以這條路從一開始就被斷絕掉了。

過了有半個小時，衛銘跟著導航跑了幾十公里的大路小路。

最后在一處漆黑窩棚區的外沿區域看到了他的目標——錘柄機電修理鋪。

因為電費的高昂，玉墟多數人家選擇的夜間照明設備大多是光伏儲能帶動的發光二極管。

白天高懸在天空中的名為赤霞的恒星所發出的光雖然也是各區正神所有，但正神只是象征性收了一點陽光稅便開放給了全體人間民眾使用。

這正是體現了正神愛民的仁愛。

當然，這仁愛也是有限制的。

普通人家光伏發電所產生的電能并沒多少。

只能供應得了正常的加熱營養膏、照明這樣的基礎低功率電器使用。

像是大功率的取暖制冷設備、洗衣烘干機之類的電器，就需要另外花費高昂的電費來驅動。

電價大概在一百塊一度電，諸如取暖設備一小時則需要三度電左右。

根本不是月均工資三千左右的玉墟窮人能夠承受得了的。

縱使玉墟世界電能頗為充足，但是一到夜晚仍舊會如同陷入沒有什么照明設備的原始黑暗世界一般。

這樣荒誕的局面最根本的原因便是電能還有更重要的用途。

它是可以轉化成可供修行的靈機的。

而靈機對于每個人乃至正神的修煉都是很重要的東西。

電費的高昂便在所難免了。

錘柄機電修理鋪門頭上的招牌在這一小片昏暗世界里還保留著僅剩的光輝。

衛銘知道，這是給那些連手機都沒有的窮人們在深夜留下的路標。

不至于沒了導航便找不到店鋪的位置。

“打擾，有人嗎？”

“我是來應聘的。”

衛銘高聲喊了幾下，回應他的除了頻繁正反轉的電機聲之外，就是切削金屬工件的嗡鳴聲。

并沒有任何人類的回應。

可當他抬腳準備進到這個連門都沒有充滿著機油和金屬銹味的修理鋪時，像是觸碰到了什么禁制或是防御裝置。

在他自身的神魂還只是隱約間感到眉心微痛的時候，星火系統瞬間發出了警告信息：

【你已被火控系統鎖定】

這讓衛銘剛抬起的右腳又收了回去。

正當衛銘準備轉身就走的時候，身后屋子里的一處小音箱里傳出一道蒼老卻遒勁有力的電子音：

“耐心這么差，等一會就不行？”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越來越不行了?！?

雖然衛銘對于這樣抱有倚老賣老姿態的老年人一向都不慣著。

但是在沒了解清楚情況前，他選擇暫時壓下反嗆話語，只是簡單的回應：

“我是來應聘的……”

還沒等衛銘說完，那聲音便出聲打斷了他。

“恭喜你，入職了。”

？？？

衛銘滿臉疑惑，不過看了一下修理鋪的現狀，很多猜測便浮現在心里。

光是前臺這入眼所見的所有機器都沒有閑置的，全部在全速工作著。

更別說從后面傳來的陣陣響動，再結合一眼望到頭都沒有人影的房間和他依靠神魂與外放納米蟲感知到的情況。

衛銘有了個大概的推測：

這家修理鋪的老板是一個舍棄肉身單修神魂的魂修。

而如此輕易就招了自己的原因，很可能就是修理鋪的活干不完了，或是有別的工作需要肉身修士來做。

招聘的這個修行者還不能太強，不然會超出他的掌控范圍。

我今天和之前在學校的情況應該也已經被掌握。

看來我今天過來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不論自己表現成什么樣，這位大概率是天殘圣教成員的修理鋪老板也都會招聘自己的。

衛銘想明白之后，雙手插兜，轉身便走。

果然，身后傳出他預料中必然會到來的聲音：

“實習期日結工資，兩百一天。”

“轉正后，一天三百以上，逮到大魚的話，一筆提成一千塊不是問題?！?

后面的衛銘權當他在畫餅，但是保底兩三百的工資足夠他動心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么高的工資，意味著不但會比現在正在做的三份零工要累的多，也要危險的多。

玉墟可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平和。

但是他現在急需錢來優化功法。

在這秩序森嚴、監管嚴密的玉墟，他想通過自己賺錢也還不是時候。

現階段，修理鋪是個很好的選擇。

所以衛銘毫不猶豫，果斷轉身。

“成交。”

“不過我暫時只能上夜班，白天還要上學和修行。”

修理鋪中伸出三處投影裝置，一個身軀略微佝僂，但能看出來年輕時健壯痕跡的老年男人軀體虛影出現在修理鋪門口。

黑白虛影帶著的憤憤神色還沒消退。

仿佛接納衛銘進入他的修理鋪是一件很不情愿的事情。

黑白投影的嘴巴開合間，嘟囔聲從喇叭中傳出：

“找什么不好，找了個只能上夜班的高中學生……嘁！”

“衛銘是吧，要不是實在缺人手，我是絕對不會要你的。”

他的手指凌空虛劃，滿臉的不情愿地甩出一個合同樣式的虛影。

“簽一下合同吧。”

衛銘的手機里在下一刻便收到了一份雇傭合同。

其中的約束條目很是簡單，簡單到衛銘懷疑它能不能在正神那里生效的地步。

不過在點頭、搖頭、眨眼、張嘴確認、簽字完成后的下一瞬間，衛銘便收到了合同簽署成功的消息。

這讓衛銘難免對這天殘圣教究竟和正神有什么關系產生了好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