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小哥順著林宇的目光瞧過去,看到這一幕,臉上的冷漠瞬間更甚,朝著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壓低聲音罵道:“呸!這天殺的世道!”饅頭小哥無奈地搖了搖頭。
林宇滿眼憐憫地看著這兩個瘦骨嶙峋、眼神中滿是饑餓與恐懼的小孩,心中不禁泛起陣陣酸澀。小哥常年在市井摸爬滾打,對人臉色的變化極為敏感,瞬間捕捉到了林宇的神情,臉上毫無表情,語氣淡淡地說道:“大老爺,看您這心疼的模樣,想來是對這兩小東西上眼了。依小的看,您不如把他們買下來,就當養個小貓小狗,在府里還能幫襯著做點事兒?!?
聽到“小貓小狗”這四個字,林宇只覺一股怒火“噌”地一下往上冒,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現代平等、博愛的觀念,在那個時代,人怎能被如此輕賤?可就在他即將雷霆震怒的瞬間,理智如一盆冷水將他拉了回來。他意識到,這是時代的悲哀,并非眼前這個小民的過錯。林宇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怒火,在心里狠狠告誡自己要入鄉隨俗。他收起眼中的憤怒,換上一副冷冽的神情,語氣冰冷:“哼,家里還就缺這兩小東西,倒也合我心意?!闭f罷,他瞥了小哥一眼,那眼神里帶著上位者的威嚴與不容置疑。
林宇正與那位無奈打算賣兒賣女的父親低聲交談著。突然,一個身著短衣、腰束布帶的街道管事,神色匆匆,一路撥開路上的乞丐,扯著破鑼般的嗓子叫嚷道:“都圍在這兒干嘛呢?還讓不讓人做生意了!”
管事一踏入這片小天地,目光瞬間被林宇那身華貴異常的衣衫牢牢吸引。他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嘆,忙不迭地快步上前,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說道:“公子,小的是這兒的管事,眼拙了,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不知此處究竟發生了何事,竟引得這么多人圍觀?”說罷,他又將目光轉向一旁畏畏縮縮、滿臉驚恐的父親和兩個瘦骨嶙峋的孩子,臉上的不耐煩瞬間浮現,眉頭擰成了個疙瘩,語氣不善地問道:“你們幾個,到底怎么回事?”
林宇剛微微啟唇,想要開口解釋,管事卻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突然一個箭步沖到那位父親面前,雙手叉腰,惡狠狠地威脅道:“你這窮得叮當響的倒霉鬼,竟敢當街賣孩子,還沖撞了這位尊貴的公子,我看把你們爺仨剁碎了,都不夠賠罪的!”這一番刺耳的話語,瞬間如一顆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周圍原本喧鬧的氛圍戛然而止。因之前乞丐事件本就對這邊格外關注的商販們,此刻紛紛齊刷刷地投來了目光,抱著看客心態。
林宇見狀,眉頭緊緊皺成了個“川”字,心中的不滿如潮水般翻涌,但他還是強自按捺住情緒,臉上重新掛上溫和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說道:“管事大人,不過是我瞧這一家人實在可憐,動了惻隱之心,想幫襯幫襯他們。您日理萬機,公務繁忙,這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就不勞您費心了,還請您先去忙別的要緊事吧。”說著,他不著痕跡地遞上一小吊的銅錢。管事收下了錢,又狠狠瞪了那個父親好幾眼,嘴里罵罵咧咧地嘟囔著:“算你小子今天走運!”隨后,他又轉身面向林宇,再次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這才朝著街道離開了。
等管事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人海,林宇這才后知后覺,自己壓根不知道買人口的行情。他正滿心發愁之際,一直在旁邊圍觀的饅頭小哥,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悄悄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大老爺,依我看吶,這倆孩子做您的仆人,一共2200文,這個價錢挺合適的,也不算虧了他們。”
雙方一番商議,交易順利達成。小哥又好心提醒道:“大老爺,這事兒可得立個文書,空口無憑,有了文書,以后也好有個實實在在的憑證,免得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煩?!绷钟钌钜詾槿?,微微點頭,帶著孩子父親和姐弟倆,踱步來到旁邊一個寫書信的攤子前。
林宇先是從懷中掏出五文錢,輕輕放在桌上,攤主見狀,臉上立刻綻開了一朵花,趕忙雙手抱拳,連連作揖致謝。林宇本想著自己動手寫文書,覺得這并非什么難事。他自信滿滿地拿起毛筆,可就在筆尖即將觸碰到紙張的那一刻,如夢初醒般想起自己平日里習慣寫簡體字,在這古代,根本就行不通。他握著毛筆的手懸在半空,猶豫了好一陣子,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又從懷中掏出5個銅錢,苦笑著對攤主說道:“還是麻煩您幫忙書寫吧,勞您費神了。”
攤主是個精神矍鑠的老先生,聽聞要寫賣身契,不慌不忙,熟練地重新鋪開一紙張,輕輕蘸了蘸墨,然后不緊不慢地說道:“雙方姓名、籍貫、年齡,一一道來,莫要遺漏了?!绷钟詈秃⒆痈赣H依次清晰地報上信息,老先生筆走龍蛇,運筆如飛,不一會兒,一份賣身契便躍然紙上。
老先生清了清嗓子,扶正眼鏡,字正腔圓地念道:“天啟二年癸丑月3日,綏德府劉家渠村民李四,因家境貧寒,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實在無法維持生計,愿將親生兒女,男名李大寶,年方十歲,女名李小丫,年方八歲,賣與從遼東遷居至此的林先生為仆,得銀二千二百文。自此,兒女一切聽憑林宇處置,李四不得有任何異議……”
念完之后,孩子父親一臉茫然,眼中滿是懵懂,顯然是沒完全聽懂。老先生見狀,耐心地逐字逐句又解釋了一遍,他這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林宇看著這一幕,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自己現在無法改變這個時代的規則,但他至少可以給這兩個孩子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林宇看著兩個孩子瘦弱的身軀和滿是饑餓的眼神,心中一陣酸楚。他轉頭對饅頭小哥說道:“小哥,再給我拿幾個饅頭,順便來兩碗熱湯?!别z頭小哥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地準備起來。
林宇從錢袋里掏出幾枚銅錢并多出幾十枚銅錢,遞給饅頭小哥,語氣溫和地說道:“這是賞你的,辛苦了。”饅頭小哥接過銅錢,臉上露出幾分喜色,連聲道謝:“多謝大老爺!您真是心善,小的這就給您準備最好的饅頭和熱湯。”
不一會兒,饅頭和熱湯端了上來。林宇將饅頭遞給兩個孩子,輕聲說道:“吃吧,慢慢吃,別噎著?!眱蓚€孩子接過饅頭,眼中滿是感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林宇又端起熱湯,小心翼翼地遞給他們,生怕他們燙著。
看著兩個孩子吃得香甜,林宇心中稍稍寬慰。他轉頭對饅頭小哥說道:“小哥,你在這街上做生意,可知道附近有沒有什么干凈點的客棧?我想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饅頭小哥想了想,回答道:“大老爺,您要是想找個干凈點的客棧,往前再走兩條街,有個‘悅來客?!?,算是咱們這兒最好的了。掌柜的人不錯,價錢也公道?!?
林宇點點頭,道了聲謝。等兩個孩子吃完,他站起身來,對饅頭小哥說道:“多謝你的照顧,改日再來光顧你的生意。”饅頭小哥笑著點頭:“大老爺客氣了,您慢走。”
林宇帶著兩個孩子,按照饅頭小哥的指引,朝著“悅來客?!弊呷?。一路上,他心中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生活才剛剛開始,而這兩個孩子,或許會成為他在這陌生世界中的第一份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