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投誠
- 凡骨問道
- 縛春陽
- 2091字
- 2025-03-03 23:21:05
“蔡阿九。”
然后,一個高個瘦子從人堆里站出來。他太瘦了,像是根過長的竹竿,已經微微彎曲。褲腰帶不得不扎得緊實一點,否則馬上就會掉下來。
楊源帶著他走出庇護所,隔了不多時,他照舊用那塊麻布捂著口鼻進來。
不同的是,麻布還滴著血。
“蔡六四。”
“蔡雙八。”
“蔡阿桂。”
……
一連喊了四個人出去,但只有出去的,沒有進來的。
其他人自己都顧不上,根本不會管他人的死活。
而且真有什么事,像他們這種無依無靠的災民,也不會和官差和江湖幫派去掰扯。
只要火不燒到自身,就當沒這回事。
這也是亂世避災的經驗。
最后一個。
“蔡重元。”
蔡重元正在和別人搶窩頭,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一腳踹在老頭的腦門上,強力一拽,把窩頭搶了過來。
楊源看著倒地的老頭,忽然想起磕到太陽穴死去的幺妹。
“蔡重元是吧,跟我出來。”楊源悶著聲音說。
“大人,我們家都是良民,前些天不是剛查過嗎?”
“唐副堂主讓我們多關照關照你們。”
“噢!原來是這樣!”
二人走出庇護所,楊源袖子一抖,匕首就滑落到手中。
然后一轉身,捂住了蔡重元的口鼻,一刀扎進他的胸口。
蔡重元抖了兩下,倒在了地上。
第一次殺人,手生疏得很,但幾次下來就熟練多了。
楊源收起匕首,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現場。
天光已經微亮,等他趕回神武門已經是傍晚時分。
他洗去了身上的血漬,又將新的衣服和鞋子丟進煉丹爐焚毀,再換上前日自己的舊衣物。
這一整天一刻不停地狂奔,新鞋子都被磨破了底,好在他早有準備。
忙完所有的事,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在后院的煉丹房內開始研磨草藥。
到了晚上,楊源早早入睡,讓這一天緊張的神經盡快松弛下來。
才過了些時候,敲門聲響起。
楊源躡著手腳走到門口,透過門上的縫隙往外看,來人竟是陸正陽。
這么晚了,不知道所為何事。
他沒開門,故意等了一會時間。
待陸正陽轉身離去時,他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把門打開。
“陸兄?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陸正陽打了個哈哈:“噢,沒什么事,只是剛好路過,就想來看看楊兄睡了沒。”
楊源笑道:“陸兄好雅興,大晚上的還來山間賞月嗎?”
陸正陽不答,欲言又止。
“陸兄,有話不妨直說。”
陸正陽稍作猶豫,開口道:“蔡老三死了,楊兄知道嗎?”
“死了?什么時候的事?”楊源一臉驚愕的神情。
“今天清晨,距離我告知你消息不過一夜。”陸正陽目不轉睛地看著楊源,“連同被殺害的,還有蔡家其余四個兄弟和蔡老三的兒子。”
“想必兇手和蔡家有仇。”楊源猜測道。
陸正陽冷著臉看他。
楊源知道他有懷疑,一時半會不會走。干脆從屋子里搬出了桌椅,又燒了壺茶,和他對月飲茶。
“陸兄,該不會是懷疑我吧?”
他確實這么想的。
昨天才和楊源說了蔡老三的下落,今天他就死了,有這么巧的事嗎?
而且,他在察覺到楊源眼含殺氣之后,私底下又打聽了一下蔡老三和楊源家的關系,赫然發現蔡老三背著楊家五條人命。
但他卻還在裝傻。
兇手,必然是楊源!
假如真是如此,他陸正陽也逃不了干系。
消息是他透露的,人又是在自家山門堂口的看守下死的。
再者,神風堂和官府多有來往,在官府眼皮子底下殺人,這是幫中大忌。
傳出去,他會被逐出山門不說,很可能還會被逐出家族。
“敢問楊兄,昨日夜里,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屋內睡覺啊。”
“為何我敲門都不應?”
楊源笑道:“陸兄也看到了,我一般睡得早,你來找我時我肯定睡得太沉,沒聽見。”
“可我今早也沒見到楊兄。”
“我在山中采藥,和陸兄錯過了吧。”
陸正陽心有不甘,但是面對楊源的拒不承認,他也無可奈何。
“連殺六人,簡直太殘忍了!”
楊源斜了他一眼:“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陸正陽被楊源陰狠的模樣嚇了一跳,連手都開始不自主地顫抖起來。
楊源鎮定自若地倒了兩杯茶,讓陸正陽喝口茶緩緩神。
陸正陽怔怔地看著自顧自喝茶的楊源,他忽然感覺這個山野鄉村出來的農家少年心機深得可怕。
但是,陸正陽又隱隱覺得,他似乎是個值得交往的人。
他寡言沉靜,但做事果決。與人為善,又暗藏狠勁。
絕對是個狠角色。
“陸兄,站著干嘛。”楊源打破了沉默,笑道,“來,喝茶。你不是說我這茶好喝嗎,我特地給你泡的。”
陸正陽端著茶杯,看著那一泓茶水中倒映著的自己。
夜風呼嘯,山林肅靜。廣闊天地之間,似乎只有他們二人秉燭夜談。
陸正陽猶豫許久,做了個決定。
“楊兄雖無靈根,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安分守己,沒想到卻是個做大事的人。這碗茶,我陸某喝了。”
說完,一大口喝干了茶水。
臨走前,陸正陽把先前楊源送他的三粒碎銀子放回到桌上。
……
禹州,城郊。
蕭喆往鼻尖抹了點雄黃,又將一塊浸透了雄黃酒的麻布包住口鼻,隨張勁松等人前往勘察現場。
被隔離的是個小山村,村口的老槐樹葉子黃了,風一吹,簌簌地落。
路上不見人影,幾人挨個屋子搜尋,看看還有沒有活人。
推開一扇門,蕭喆看到屋里床上躺著個人,蓋著破被,一動不動。
張勁松示意了一下,蕭喆小心過去,用刀尖掀開被子。床上赫然躺著一具尸骨,蛆蟲從皮膚底下鉆出來!
蕭喆嚇得刀都掉了,一張小黑臉白了好幾個度。
“死了。”
“嗯。”張勁松應了聲,“收拾收拾,簡單埋了吧。”
正當張勁松轉身離開之際,尸骨中蘊起了一股黑氣,如黑蛇在水中游走那般沖了出來。
“當心!”
張勁松推開蕭喆,被那黑氣正中胸膛,頓時在全身蔓延開來,猶如黑火焚燒似的。
“啊啊啊啊啊!!”張勁松倒地痛苦地哀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