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源扶著張勁松平躺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又替他擦去了嘴角和床沿的黑血。
“這位老弟，是你救了我？”張勁松無力地問道。
楊源不動聲色地讓衣袖蓋住玉鐲子。
“我給張堂主服用了一粒開脈丹，誤打誤撞替張堂主打通經脈，逼出了你體內的黑火。真要說起來，還是張堂主吉人天相、命不該絕。”楊源言辭誠懇地說。
“哦？開脈丹？是小兄弟你煉制的？”張勁松掃了眼周圍，知道這是山門后院的煉丹房。
“不瞞張堂主，徐長老收我入煉丹房不足一年，我哪會煉制如此珍貴的仙丹。”
言下之意，開脈丹是徐長老所贈，將救治之功算到了徐錫麟頭上。
也間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原來你是徐長老收的弟子。徐長老可是幾十年未收弟子了。”
張勁松一下子對楊源高看了一眼。
“徐長老說我為人老實，好意留我在他身邊做個煉丹童子。”
張勁松知道這是楊源自謙的說法。徐錫麟他了解，沒點真本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
“弟子楊源，是煉丹房的一名雜役。”
“原來是楊兄弟，我叫張勁松，長你幾歲。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喊我一聲大哥，以后私底下我們以兄弟相稱。”
“那行，張大哥，以后多多指教。”楊源也不客氣。
“嗯，干脆，我喜歡！”
張勁松費力地翻過身，從后腰處抽出了一本黃皮子小書拿給楊源。
這本書很薄，封面十分陳舊，上面幾個字已經模糊不清，只依稀可見“養生”二字。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本書就是《道家養生訣》，是當年山門散軼的仙家典籍之一。”
“仙家典籍？”楊源有種莫名的興奮。
入山門這些日子來，他大致摸清了山門的一些潛規則。
比如山門對仙人的向往非常強烈。任何和仙人有關的東西，都會被冠以“仙”字。
這本《道家養生訣》若是仙家典籍，說明是修煉功法。對凡夫俗子來說，是極其珍貴的東西。
“你救了我，這個送你了，就當是我的謝禮。”張勁松笑道。
“這個不用上交山門嗎？”
山門規定，各堂口通過對外執行任務，意外繳獲、拾取、獲贈等方式得到的東西都得上交山門，由內務堂統一登記造冊。
如果想要此物，需要用功勛點前往功勛樓兌換。
“按照規定，確實是要的，不過嘛……”
張勁松給了楊源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外堂不比內堂，事多又雜，危險性還高，真沒點油水可撈，怕是沒幾個人愿意干。私藏典籍金銀，不過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不礙事。只要不做得太過火，山門是不會追究的。”
“原來是這樣。”楊源稍作猶豫，收下了。
“其實典籍不典籍的都無所謂，主要是仰慕張大哥的為人。”楊源信口開河。
張勁松大笑：“真沒看出來，小兄弟老實巴交的，說的話卻是這么圓滑。”
楊源笑而不語。
“對了，這本既然是仙家典籍，必然稀罕之至。不如這樣，我現在將這本養生訣抄錄一份，原本還給大哥。日后大哥想要修煉又或是上繳山門都可。”
“仙家典籍，沒有靈根練不了。我乃一介武夫，要這玩意兒沒用。我瞧你這樣，八成也是個沒靈根的人，你肯定也練不了。”
張勁松對此頗為肯定，他作為神風堂堂主，修仙者還是見過幾個的。
像楊源這樣其貌不揚者，實屬少見。
“不過，仙家典籍好賣得很，你哪天下山拿去黑市上一賣，百兩白銀總還是有的。”張勁松撐著床鋪，坐起來些，“我堂堂神風堂堂主，這條命一百兩銀子還是值的。收著吧。”
“那就多謝張大哥了。”楊源喜道。
“不必客氣，說是仙家典籍，但據我所知，《道家養生訣》只是一種修身養性的功法，是煉氣期修士修煉的基礎，不具備攻擊能力。”
這點對楊源來說倒是問題不大，他道基受損，現在還不到修行的時候。
“張大哥，你對這黑火之事，知道多少？”
剛才那黑火被吸收進玉鐲子，猶如雨落池塘，竟然就這么悄無聲息，仿佛和這個鐲子融為了一體。
楊源驚訝于此，但也擔心萬一玉鐲子將黑火釋放出來，給他的身體造成影響。
他不想某一天，突然就像張勁松那樣渾身泛黑、昏迷不醒。
“這我也說不上來，這黑火邪門的很，我能感覺到它在不斷侵蝕我的真氣、霸占我的身體。若非楊兄弟的這粒開脈丹，我恐怕沒這么快能好。”
張勁松讓楊源先把門去關上，確認周圍無人之后，才小聲告知。
“你救了我，有些話我也不瞞你。其實這黑火還不至于讓我連動都不能動。真正封住我真氣的，是人。”
“人？劉堂主？”楊源詫異道。
“不是他，劉藥石雖然刻薄，但是山門內的人能救他都會盡力救的。”張勁松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是孫鎮龍，山門副門主。”
楊源腦海中瞬間浮現那個長發白髯的老者。
“孫鎮龍假意替我運功逼出黑火，偷偷封住了我身上幾處大穴，我無法運行真氣抵抗，致使黑火快速在我體內擴散。楊兄弟給我服食了開脈丹后，我身上幾處大穴被丹勁沖開，我才得以逼出黑火。”
楊源若有所思地點頭。
“可孫副門主為何要這么做？”
“孫鎮龍一直想當門主，我又是門主最為器重的堂主，他自然對我恨之入骨。”
山門內的各派關系果然是錯綜復雜，楊源這會慶幸自己只是個煉丹小童，不必卷入任何一派的紛爭。
只是，有時候城門失火，也會殃及池魚。他必須得做好萬全的準備，以防哪天被牽扯其中。
“楊兄弟在想什么？”
“嗯？沒什么。”
張勁松嘆了聲，突然說：“說起這黑火，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當年有個長老為了重振神武門，練了一種魔功，導致自己差點墮入魔道。這黑火和他身上的氣息很是相像。”
楊源微微點頭，心說：“這個長老就是徐錫麟吧。這事劉藥石也曾提及，看來師父當年入魔道一事山門是人盡皆知。”
或許師父知道這個玉鐲子的奧秘……楊源不自覺地摸了摸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