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夜,隔天早上,蕭喆和陸正陽二人采藥回來。
楊源原以為陸正陽只是做個樣子,沒想到,他背簍里藥材更多,很多還是畫上沒有的珍貴草藥。
看著陸正陽臟兮兮的臉和劃破的直裰,楊源對他頗為改觀。
“你可以啊!”他夸了句。
陸正陽擦了擦鼻溝,嘴角不自覺地揚起:“那可不,我要是認真起來,什么事搞不定!”
說完,不忘向躺在床上的張勁松行了一禮。
聽說張勁松醒了,劉藥石親自趕到了后院煉丹房。
楊源沒想到陸正陽嘴巴漏風的,這么快就將消息泄露了出去。
陸正陽略帶歉意地笑笑:“這么大的事,當然得稟報了。劉堂主是我的頭兒,我總不能瞞著他。”
“這倒是。是我沒提醒你。”楊源沒再多說。
劉藥石替張勁松把脈,神情古怪之極,像是驚訝又像是不甘。
隔了許久,他才站起來,冷笑道:“真沒想到被你這個雜役瞎搗鼓,竟然還真治好了。”
“說說吧,怎么治的?”劉藥石坐到凳子上,翹起了二郎腿。
“這個就得問……陸兄了。”楊源笑道。
陸正陽腦袋一沉,滿臉驚訝地指著自己,仿佛在說:“我?”
楊源解釋道:“剛才劉堂主不是說,張堂主火入經脈。我在翻閱典籍的時候,發現開脈丹能打通人體經脈,讓真氣順利運行。于是就想,如果用開脈丹也許能救治張堂主。”
劉藥石冷哼了一聲:“這我豈會不知。但你要知道,開脈丹屬于八品仙丹,山門煉丹房都煉不出來,我上哪去找!”
“這時候,陸兄就提議,能不能用煉制開脈丹的草藥熬成湯藥呢?仙丹煉制需得用仙法輔助,但是熬成湯藥卻不必。”
“還有這種辦法,我怎么沒想到呢!”劉藥石小聲琢磨,然后目光嚴厲地轉向陸正陽,“正陽,是真的嗎?”
陸正陽聽二人談話,盡管有些懵,但此時劉藥石問起來,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桿,昂然道:“不錯!”
張勁松已然知道楊源的用意,無力地笑道:“正陽兄弟聰穎非常,若不是他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我恐怕早已魂歸西天了。”
連張勁松都這么說了,蕭喆也不好再多說。
不過,他心里還是不爽快,為什么這件好事沒落到自己頭上呢。
“張堂主客氣。正陽乃三靈根仙才,從他一入回春堂,我就對他格外照顧,一心想將衣缽傳給他。沒想到他的成長超乎我的想象。”
劉藥石心里非常高興,說起話來也客氣了幾分,全然沒注意到陸正陽站在一旁斜著眼看他。
楊源將劉藥石和陸正陽送至小屋外,劉藥石先一步走。
陸正陽抱拳道:“多謝楊兄。”
“陸兄客氣,我還在想將這么大麻煩甩到你身上,不知是否會讓你為難。”
“不為難不為難!”陸正陽連聲說。
他一直希望能在山門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也好増耀門楣。
只是受限于雜役身份,又苦于找不到機會。
現在倒好,劉藥石救不活的人,陰差陽錯讓楊源救過來了,偏偏他還不想領這份功,要拱手相讓。
天底下竟然有這等好事。
“楊兄,容我多問一句,明明是你救了人,為何還要隱瞞?”
楊源的理由很充分,說話條理又清晰。
“人是送到回春堂的,劉堂主沒治好卻被我治好了,傳出去你讓劉堂主如何在山門立足?我知道你身負才學卻一直沒有施展的時機,這不失為一個好機會;而且我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不想被太多人注意。”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
這么簡單的道理,陸正陽不會不明白,但是他功利心太強,沉不下心來,妄圖一舉成名而天下知,回去也好跟族人說道說道。
反觀楊源,心沉似海,不動聲色,喜怒不喜形于色。手段、智計都在自己之上,陸正陽也只有暗暗嘆服。
“楊兄,前些日子我還誤會你是行兇之人,想著……想著向山門揭發你的罪行。”陸正陽坦誠道。
楊源嚇出了一身冷汗,表面上不怒反笑:“我知道陸兄建功心切,可以理解。”
他拍了下陸正陽的肩膀,小聲道:“陸兄身負三靈根,怎么會甘當雜役,久居人下。你只是缺一個機會。現在,機會我給到你了,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陸正陽一下子被說得心潮澎湃,激動道:“楊兄懂我!從今以后,你是我哥,有任何事你吩咐就行!”
楊源想了一會,說:“我現在確有一事想讓你多盯著些。”
“什么事?”
“我家人還在逃荒,現在不知道身在何處,想請你幫忙再派人找找。”
陸正陽當即答應:“小事一件。明日我就托人去禹州陸家傳話,有消息馬上稟報大哥。”
等在遠處的劉藥石,見陸正陽還不過來,忍不住喊道:“聊完了沒有!”
陸正陽沖楊源抱拳,快步離開。
“對了,那個……既然張堂主是正陽救的,還是讓他來回春堂吧。”劉藥石說道。
當天晚上,兩人抬著一張篼子,把張勁松從煉丹房又抬了回去。
蕭喆擔心張勁松的飲食起居沒人照顧,只好隨著一道兒跟了去。
張勁松活過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神武門。
時不時有人來問,陸正陽都假意推脫,最后卻和人在回春堂外暢聊了兩個時辰,把他如何查閱典籍,如何采藥,遇到難題又是如何靈光一閃,說得眉飛色舞。
蕭喆呆立在一旁,只能聽他把牛皮吹上天,氣得把野花的花瓣一瓣一瓣揪下來。
劉藥石偶爾路過,瞇著眼聽完,但卻沒有拆穿陸正陽的謊話。
有其他人提出疑議,劉藥石總是有意無意強調,自己絕對沒有幫忙。
但他越是這么說,越讓很多人猜測真正救人的其實是他,而非陸正陽。
這件事就算這么過去了。
楊源現在功夫不到家,空有單靈根卻無法修仙,如此弱小之際,他不想太出風頭,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現在人都走了,后院這邊又只剩他一人冷冷清清,但他卻樂見于此。
他拿出那只玉鐲子,暗道:“總算可以好好研究下這個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