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交接處的明黃旌旗在晨霧中忽明忽暗，陸錚瞇起眼睛——那根本不是水師慣用的五色旗，而是繡著九爪金龍的御用幡旗。船隊漸近時，柳如是突然抓住船舷：“這些船吃水不對！“

陳指揮使煙桿上的翡翠墜子驟然炸裂，他臉色驟變：“是幽靈船！“話音未落，為首樓船的甲板上立起十二面銅鏡，折射的日光竟在海上燒灼出焦黑的佛蓮圖案。

王虎突然指著旗桿驚叫：“看那旗語！“本該傳遞軍情的彩旗，此刻正以洪武年間失傳的暗碼翻飛。柳如是解譯的手突然顫抖：“...小心...御前...“

當銅鏡陣列將寶船團團圍住時，陸錚的繡春刀突然自行出鞘，刀身映出個戴翼善冠的身影。那人在鏡中輕笑：“陸卿，朕等你好久了。“

“建文帝！“陳指揮使手中羅盤墜入海中。鏡中人撫摸著腰間螭龍玉帶：“三寶當年帶走的不止是寶船，還有大明的龍氣。如今星槎重開，該物歸原主了。“

柳如是忽然發現，每面銅鏡里都困著個錦衣衛亡魂，其中竟有她以為早已葬身火海的父親。鏡中建文帝抬手輕點，亡魂們的手穿透鏡面，抓向渾天儀核心。

陸錚揮刀斬向鏡面，刀刃卻穿過虛影。柳如是抓起鄭和遺留的牽星板，板面二十八宿突然浮空流轉。當“角宿“星光投射在建文帝虛影上時，整個鏡陣突然扭曲。

“原來如此！“陳指揮使將煙桿插入羅盤裂隙，“星槎記錄的不僅是天象，還有歷代帝王星！“他轉動羅盤，永樂年間的紫微帝星驟然明亮，與建文虛影纏斗的光影中，竟浮現出朱棣親征漠北的英姿。

柳如是趁機割破手指，血珠滴在父親亡魂的手心。那魂魄突然凝實，反手扣住建文帝的虛影：“快走！他在找的不是龍氣，是......“

話音未落，海面突然升起九道水龍卷。每道龍眼里都立著戴黃金面具的白蓮教眾，他們手中的青銅渾天儀碎片，正與寶船上的核心產生共鳴。

當九塊碎片在空中拼合時，蒼穹裂開漆黑的豁口。建文帝虛影在狂笑中化作龍形：“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歸墟之門！“豁口內懸浮的，竟是縮小版的大明疆域沙盤，每條江河都涌動著血色暗潮。

柳如是突然扯斷頸間紅繩，那枚以為消散的玉佩竟從心口浮現：“父親說的對，星槎是心鏡！“她將玉佩按向陸錚胸膛，“你的執念才是鑰匙！“

陸錚在劇痛中看到走馬燈般的記憶：詔獄中救下的白蓮教孩童、寒山寺地宮德妃最后的眼神、泉州港寶船上柳如是飄飛的發帶......當所有執念匯成光束射向沙盤時，歸墟之門內傳出萬千百姓的哭喊。

“你救得了眼前人，救得了天下人嗎？“建文帝的龍影纏繞著沙盤，“只要輕輕一推，災禍就會降臨應天府......“

陸錚的繡春刀突然泛起青光，刀身浮現出鄭和手書的《海患十策》。他反手將刀插入自己心口，鮮血順著刀紋繪成新的海圖：“陸某平生所執，不過是......“

話未說完，九道水龍卷突然調轉方向。王虎渾身是血地站在舵輪前大笑：“大人，還記得我們改裝的火龍出水嗎？“他拉下機關，寶船兩側射出二十四支火箭，每支箭尾都系著渾天儀碎片。

驚天動地的爆炸中，歸墟之門化作星雨灑落。當最后一點火光熄滅時，柳如是抱著昏迷的陸錚，看見初代錦衣衛指揮使的幻影在云端頷首。而他們腳下，真正的星槎才剛剛浮出水面——那是艘刻滿各國文字的巨艦，船舷銅牌上寫著：

**永樂二十二年，天官正鄭和鑄此舟以待后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