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在柏油路面投下斑駁光影，林星凝的帆布鞋尖碾過一片枯葉發出細碎聲響。

沈默將塑料袋換到左手，更加靠近了林星凝幾分，他的聲音輕柔而深沉：“記得你去年在校刊寫的《概率云與蝴蝶》么？”

林星凝倏地停住，思考了片刻而后說道：“哦，你說的是那篇被蕭老師批評不嚴謹的隨筆？”

沈默對著林星凝露出淺淡的笑容，他的眸子里閃爍著不一樣的光輝，“此刻你羨慕的'天賦'，或許只是某個觀測角度坍縮的假象。”

林星凝的聲音有些不自信，她的雙手搓著衣角：“可顏玉笙每次模考都……”

“二十年前量子計算機還是科幻概念。”沈默忽然抬手指了指遠處：“有些躍遷需要等待勢壘自然衰減。“

林星凝的眼神里有一絲的欣喜：“所以你覺得……我還能看見自己的波峰？”

“與其羨慕別人，不如相信自己。”沈默對林星凝說道。他清楚對于十七八歲的林星凝來說羨慕和嫉妒都是不可避免的，青春期總是對外界與內心的一切都很是敏感，而沈默卻是從未來看向過去的現在，有太多曾經如霧里看花的，都變得清晰起來。

他愿意成為一縷風，吹散林星凝眼前的霧霾，哪怕只是短暫的。

酒店內。

沈默收拾好之后，慵懶的伸了一個懶腰。酒店是學校統一提前預定的，距離舉行奧利匹克比賽的考場一公里之內，房間干凈整潔設備齊全。

他看了一眼手腕的機械指針表，此時是上午十點鐘。

“到周圍轉轉吧。”沈默又看了一眼房間才走出去，在酒店大廳，沈默遇到了物理教練王霖。

王霖穿著一件深灰色的羊毛混紡西裝，內搭淺藍色牛津紡襯衫，領口松開一粒扣子。他下身著一條熨燙筆直的藏青色西褲，腳上是一雙擦得锃亮的棕色系帶皮鞋，整個人散發著成熟教師特有的穩重氣質。

“沈默！”王霖笑著招手，聲音洪亮，“這么早就出來活動？”他拍了拍沈默的肩膀。

沈默微微點頭：“先熟悉下周圍環境。”

“好習慣！”王霖贊賞的說道，“不過還是要注意安全，在外面不要吃不干凈衛生的食物，避免引發身體不適影響比賽。”

“好的，謝謝王教練。”沈默客套的說道。

王霖爽朗地大笑，他剛走出一步又轉過頭來說道：“中午十二點餐廳集合，顧總教練要請客。記得穿我們比賽統一的制服。”王霖又叮囑了一句，“顧總教練可是最在意學生的精神面貌了。”

沈默微微頷首。

目送王霖教練進入電梯。

十月的綠茵路上，行人裹緊衣物匆匆而過。沈默抬頭看著燦爛的陽光，他甚至有一點微微地出汗。在酒店門前就是一條林蔭道，倒是遮擋住了秋日的紙老虎，在秋日的烈日下平添了幾分清爽。

而顏玉笙獨自走在林蔭道上，她身材高挑，面容清新，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披散，連衣裙在秋風中輕輕擺動。她的步伐輕盈，眼神高冷，仿佛周圍的熱鬧與她無關。

行人紛紛投來目光，甚至有年輕的男孩被同伴簇動著。

顏玉笙的目光不經意的撇過，那群年輕的男孩就一陣風的逃了。顏玉笙像一朵孤獨的白蓮花，清新脫俗，與眾不同。

她微微的抬頭，伸手擋住落下的陽光，陽光透過指縫落在清爽干凈的臉龐上。

“沈默。”

顏玉笙注意到了不遠處的沈默，臉上依然是冷漠淡然的表情。

“你也也是無聊，想到周圍轉轉嗎？”沈默身著簡單的外套，干凈的白襯衫，搭配一條牛仔褲，散發著青春的少年感。他沒想到會遇到顏玉笙，他以為顏玉笙的性格，最多會優雅地喝一杯咖啡。

而不是像此刻，獨自在外散步。

“嗯。”顏玉笙微微頷首。

她破天荒的多說了一句：“這周圍環境不錯，適合散步。”

沈默微笑著點了點頭，頭頂的綠蔭遮擋，落下斑駁的陽光，“我沒有打擾到你吧？或者你想一個人獨處？”

顏玉笙搖了搖頭。

在綠蔭如畫的街道上，清冷的少女與干凈爽朗的男孩并肩而行，天然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吸引著路人的目光。

許久的沉默。

像是時光的磁帶按下了暫停鍵。

顏玉笙微微側目看向沈默，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開口說道：“最近……”她微微停頓，“學霸星球發生了很多事情……”

“確實。”沈默點頭，學霸星球從遭遇惡意舉報到被盜版沖擊，再到最近的系統漏洞和PK風波，以及隊員的陸續退出，一直都沒停歇。沈默從來不為此擔憂，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其中的流量密碼，把握時機進行營銷。

學霸星球最近的銷量穩步提升。

如今已經與本地印刷廠簽訂排他協議，書籍印刷的問題得到了根本的解決，一切都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可是，沈默看到的可不是眼前的利益，而是學霸星球更長遠的發展。

“她，沒那么簡單。”顏玉笙冷不丁的冒出這么一句。

沈默心中了然。

他卻故意假裝聽不懂，“尹曉萱應該不會鬧出什么幺蛾子了，雖然沒有校方的消息，不過她連續多日沒有來上學，應該是轉學了。”

沈默就那么看著顏玉笙，她微微蹙眉。

上次的巴掌事件后，顏玉笙出乎意料的加入學霸星球。沈默還以為顏玉笙徹底的變了，可是最近沈默又看了那個曾經冷漠、淡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顏玉笙。

她的眼眸還是不帶一絲溫度的清冷。

他，是故意的。

如此一來，顏玉笙一定不會繼續這個話題。

沈默敏銳的察覺到了顏玉笙的手指摩挲著手腕上的玉手鐲，她的眼眸里有了一絲的情緒變化，就像是經年累月的冰凍層，出現了一道細細的裂紋。

她似乎有些猶豫不決，腳步戛然而止。

“不是。”顏玉笙出乎預料的說道。

沈默倒是有些錯愕。

“蘇子岑。”顏玉笙輕聲的說出這個名字。

沈默突然記起來，當初第一次見到蘇子岑的名字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岑字高遠、清雅，一如沈默對蘇子岑的初印象。奈何時光荏苒，在沈默的記憶中的少年蘇子岑的印象，隨著與蘇子岑的接觸，卻越來越模糊。

如今的蘇子岑，熱情、性感，甚至有那么一絲的嫵媚、妖嬈。

與當年的少年。

已經是……

沒有任何的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