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之前修習過身法？”

仿佛聽到了于浩的心聲，章鴻一邊低頭查看身上的傷勢，一邊好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雖說方才他的心神全在殺手身上，也沒將馮大頭的移動軌跡看真切，但他的眼角余光中隱約看到，一道殘影如鬼魅般驟然出現在身前。

那仿佛超越眼睛捕捉極限的速度，不僅讓于浩百思不得其解，就連武功在當今天下名列前茅的章鴻，也看的眼皮直跳。

暗想自己當年要是身具這種鬼魅般的步法，想來也不至于一招未出就已敗在鏡先生手下。

“早些年算是有過一些奇遇……”

馮大頭呵呵一笑，三言兩語間將這段本就不存在的經歷一帶而過。

章鴻眼神一閃，不管心中信沒信，臉上卻是一副“老弟說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連連點頭附和道：“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小兄弟能在山崖下尋到‘凌波微步’這類上乘身法，也是合該與其有緣……”

與此同時，晴雯掀開簾布走了進來，入眼就看到屋內一片狼藉。

左側靠墻的位置，一張新面孔正將一把帶血大刀橫在眼前，拿軟布細細擦拭。

看到有人進來，這人抬起頭來冷冷掃了一眼，眼神陰柔冰冷，似乎毫無感情波動。

晴雯不經意間被嚇了一跳，連忙移開視線。

而在稍遠處，本該躺在床上的章老先生，此時斜靠在床頭，半個身子已經跌下床來。套在身上的長袍，幾乎整個的被血水染成了紅色。

自家少爺正站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幫他清理傷口上的臟污。

那血肉模糊的慘烈畫面，看得她一陣反胃。

晴雯心中一沉，再顧不得腳下的狼藉，小跑著走了過去，緊張道：“少、少爺，您沒事吧？”

小丫頭說話間繞著馮大頭轉了一圈，見身上沒有傷口，提到嗓子眼兒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小心等下老章的血濺你一身啊！”

馮大頭看著在跟前轉來轉去的小丫頭，既感動又無語的打趣道。

“啊！”

回過神來的晴雯，趕忙閃身避到一旁，一雙桃花眼從四周掃過，眼神中滿是疑惑不解。

沒等小丫頭開口，馮大頭又吩咐道：“前廳柜臺旁邊有個急救箱，你去幫我拿來。”

晴雯確認道：“就是那個黑色的箱子？”

“對！”

馮大頭頭也不抬的應了一句，老章身上特別嚴重的劍傷其實不多，但其它小傷口又多又長，處理起來很是費時費力。

“艸，等老子出去，一定要買身天蠶絲甲套在里頭。”

章鴻剛親手清理了兩三道口子就失去了耐心，他眉頭一皺，惡狠狠的慫恿道：“馮老弟，要不你直接整盆清水過來，老子直接沖一沖算球！”

“你是生怕自己死不了是吧？”

馮大頭沒好氣道：“別看你現在活蹦亂跳，隨便來個感染，就能要你半條命。更何況殺手那把劍上，有沒有抹過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誰也不知道。”

與此同時，他的眼角余光中，看到晴雯拎著急救箱走了過來。

小丫頭繞了一大圈，特意避開了于浩所在的位置。

馮大頭從她手里將東西接過來，輕聲道：“再去端一盆熱水……”

他話沒說完，于浩接話道：“咳，這個可以交給我來——不過還得麻煩小娘子，告知在下廚房在什么地方。”

章鴻咧了咧嘴，怒聲道：“你個狗日的還活著啊，老子還以為你丫的中了那小娘皮的巫術，悄無聲息的就特么死翹翹了！”

于浩嬉皮笑臉的接道：“還沒護送章千戶到萬全之地，卑職哪敢輕易去死？”

“章千戶如果淪落到被你姓于的保護，那也離死不遠了！”

于浩話音未落，院落中忽然傳來一道渾厚的嗓音。

過不多時，客房房門被推開，進來一位劍眉星目、國字臉，看上去約莫四十來歲的男子。

“杜副千戶？”

于浩面色一喜，趕忙迎上前去見禮。

杜副千戶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半是揶揄半是感慨道：“小于竟然也能獨當一面了！遙想二十多年前，你小子還是個在神京城中無處藏身的小乞兒……”

于浩嘿嘿一笑：“卑職還要多謝兩位千戶大人的提攜……”

借著兩人錯身而過的功夫，他言簡意賅的將自己了解過的情況，跟新來的中年漢子簡略的提了幾句。

“哦？”

杜副千戶這才一臉認真的看了看馮大頭，瞬即抱拳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在下玄武衛杜峰，先謝過小兄弟救命之恩！”

馮大頭剛要答話，章鴻在身后悶聲道：“老子的命，我日后自會親自去報，哪需要你來謝？”

杜副千戶仰頭一笑：“誰不知道咱玄武衛上下親如兄弟，這種時候還分什么你的我的？俗話說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反正你的位子老子早晚要繼承，提前把這份恩怨接過來也無可厚非嘛！”

“艸！老子就知道你小子特么在惦記老子的位置！”

章鴻笑罵一句，轉頭對馮大頭道：“小兄弟，你別看這人長著一張重情重義的臉，背后最特么的不是東西。日后你要是跟他接觸，千萬不要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馮大頭跟著呵呵一笑，一時間有些看不懂幾人之間的關系。

只能順著幾人的話頭，稍稍寒暄兩句。

“少爺，熱水好了！”

就在這時，晴雯端著半盆水走了進來。

馮大頭幾步走到小丫頭跟前，從她手中將臉盆接了過來，輕聲囑咐道：“等下我要幫老章好好清理一番，你先忙自己的去，如果有事我自然會喊你過來。”

晴雯明白自家少爺是什么意思，“嗯”了一聲，轉身走到門外。

“哎呀，我來、我來，這種事兒哪能讓馮兄弟親自動手！”

于浩見狀連忙走上前來，從馮大頭手中將臉盆搶了過去。

杜副千戶眼珠一動，驚訝道：“章千戶這是不小心受了傷？”

章鴻渾不在意道：“陰溝里翻了身，不小心著了小娘皮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