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能恢復這么快，也是馮大頭自己都沒想到的。

原本按照他的估計，小丫頭怎么也得在床上躺個幾天。

“或許是因為她體內還沒對這些新藥物產生抗生素，所以這些擱在后世只能算是普通的藥品，在她身上起到了特效藥的效果？”

這種想法在馮大頭心中一閃而過，繼而又想到之前跟他打賭的那位老太太，也不知道她家的寶貝孫子現在怎么樣了。

等到晴雯沏好茶退到柜臺之后，安安靜靜的去當她的“臨時小掌柜”，馮大頭朝蘇老爺子做了個“請”的手勢，笑著說道：“按說晚輩本該謙遜卑讓說些客套話，偏偏老爺子夸贊的又是晚輩手上最為出彩的藥品，所以晚輩只能厚著臉皮暫且接下了。”

蘇老爺子指著他哈哈一笑：“小兄弟真是非常之人，難怪會做非常之事?！?

馮大頭眼神微微一閃，對他的來意，基本已經猜到八九分。

他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揣著明白當糊涂的笑道：“哦？老爺子此話怎講？”

蘇老爺子不動聲色地瞟了他一眼，笑呵呵道：“小兄弟，不久前你與鐵捕頭二人起了沖突，緊跟著就有了鐵拳幫眾人前來尋釁找茬這些事兒。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小兄弟何不趁著這次機會，到鐵捕頭面前認個錯？老夫在這揚州城中行醫多年，多少還有幾分人情在……”

在遠處默默偷聽的晴雯，這時忍不住冷哼一聲。

她全程見證了自家少爺與那人沖突的整個過程，說起來這根子還在自己身上……

那姓宋的捕快明明穿著朝廷的衣服，代表著朝廷的威嚴，卻又露出一副猥瑣的表情，看向自己的目光像是要張口把自己吞掉一般。

而在他們的交談之中，自己像個玩物一樣被推來爭去，現在回想起來還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幸好嬤嬤早前就跟自家少爺做了交易，再加上那姓宋的囊中羞澀，自己因此才逃過一劫……

想到這里她滿眼感激的看了馮大頭一眼，心道盡管自家少爺有時也會看著自己發呆，偶爾還動手動腳將自己剛盤好的頭發揉亂，晚上臨睡前還喜歡講鬼故事嚇唬自己……

但她在這座小小庭院中，感受到了之前從沒有過的、一種自己很難用語言描述出來的、大概可以稱作是“被尊重”的東西。

晴雯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著馮大頭的背影，嘴角輕輕扯出一絲笑意……

馮大頭好似察覺到背后的目光，悄悄回頭微微一笑，沒想到卻把小丫頭驚的差點兒原地跳起來，白皙的臉頰刷的一下浮現一層紅暈，扭過頭去再也不肯轉過來。

蘇老爺子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臉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雖然眼前小丫頭年齡還小，但男人嘛，眼光總要要放長遠些。

反正這么個小女娃，一天也吃不了幾粒米。只要養上個三五年，就到了能收房的年紀。

蘇老爺子的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從晴雯身上掃過，只覺小丫頭雖沒完全長開，但那小模樣一看就惹人憐愛。

再加上她這兩日病容稍減，臉上越發嬌艷，一雙大眼睛清澈靈動仿佛會說話似得，難怪小郎中當日為了她會怒發沖冠，毫不退縮的跟官差對上。

若是自己年輕個三十年，說不準也會跟他做出同樣的選擇……

“老爺子援手之情，晚輩銘記于心?！?

蘇老爺子思緒飄飛之時，馮大頭的聲音終于緩緩響起。

他的語速不快，聲音也不大，但聽在耳中卻有種不容置疑的感覺。

“晚輩家鄉曾有位很偉大的先生，他曾說過很著名的一句話……”

馮大頭微微頓了頓，仿佛陷入某種回憶。

蘇老爺子訝然道：“什么話？”

不遠處的柜臺之后，晴雯也悄悄豎起耳朵。

馮大頭幽幽道：“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這話像驚雷般在蘇老爺子腦海中炸響，他的眉頭瞬間皺成川字，聲音低沉的勸解道：“小兄弟，若是尋常糾紛，老夫自不會多嘴。只是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

“老爺子諄諄教誨，晚輩自不敢忘。”

馮大頭眼見老爺子想要起身，連忙上前扶了一把：“只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

蘇老爺子邊走邊嘆道：“小兄弟，這人呢，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古話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可與人言者并無二三’。這世道啊，認命好過，任性不好過……”

送走蘇老爺子，馮大頭站在門口望著長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心中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若是有的選擇，他這個前世的普通牛馬，也不想一來就跟人發生沖突，特別對方身上還有“編制”。

只是他們看待晴雯的眼神，那種買賣一個大活人跟買只雞、狗沒什么區別的、高高在上看待螻蟻的態度，讓他這個從后世過來的現代人實在受不了。

討論這種話題的時候，還是在當事人面前，至少不要這么肆無忌憚吧？

不過歸根結底，他還是仗著有系統托底，知道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躲在藥鋪中混吃等死，所以才敢毫無顧忌的出手。

就在這時，晴雯走到他跟前提醒道：“少爺，蘇老爺子已經啟程，您看是不是租輛馬車……”

馮大頭呵呵一笑，轉身朝后院走去：“租車？租什么車？有那閑錢干嘛不去買點兒好吃的？”

晴雯跟在旁邊一路小跑：“少爺，您不是要去赴宴的嘛！如果到時別人都是乘車或者騎馬，唯有少爺什么代步工具都沒有，豈不是很沒面子？”

馮大頭呵呵一笑：“你這丫頭想的倒是挺細！”

“哼哼！”晴雯昂著頭一臉得意：“嬤嬤說過，我可是能做管家的人！”

馮大頭漫不經心的敷衍道：“嗯，對！剛來就給自己少爺一個下馬威，晴雯果然是個能干的小丫頭！”

晴雯小臉一垮，郁悶道：“少爺，你知道的，婢子也不是故意的嘛！”

馮大頭呵呵一笑，繼續往她心口插刀子：“你捅破了少爺的手心！”

晴雯苦著臉道：“少爺……”

馮大頭：“害你家少爺流了好大一灘血！”

晴雯：……